共和国启示录 21

将文章加入书签 (0) Please login to bookmark

Close

用户名或邮箱地址

密码

记住我

【共和国启示录】(21)云顶咖啡厅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似乎还在空旷的玄关处回荡,那巨大的声响仿佛带着实体,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也撞碎了昨夜勉强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静。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夜无眠带来的沉重感如同湿透的棉絮包裹着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未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愤怒、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却又因情绪波动而显得格外清晰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从主卧方向传来,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嗯,就那里……时代广场那个新开的咖啡厅……对,顶楼,视野好……” 是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我许久未曾听过的、近乎刻意的轻快,尾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对方说话,然后声音更柔了些,“……好,我很快就到……嗯,等我。”

时代广场?咖啡厅?顶楼?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我混沌的脑海。昨夜那场毁灭性的争吵、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对李伟芳那份近乎病态的愧疚和承诺……瞬间被这通电话点燃,化作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怒火直冲头顶!李伟芳!又是李伟芳!她竟然真的……这么快就要去见他?!

电话挂断了。紧接着,主卧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我猛地站直身体,像一头被惊醒的猛兽,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我悄无声息地挪到客厅与走廊连接的阴影处,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死死锁定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母亲走了出来。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

身上不再是昨夜那件揉皱的昂贵羊绒裙,而是换上了一套……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装束。那是一条黑色的超短皮裙,紧紧包裹着她依旧丰腴的腰臀曲线,短得几乎快要遮不住大腿根,将一双包裹在黑色不透光丝袜里的长腿暴露无遗,在清晨熹微的光线下泛着一种近乎诱捕的光泽。上身是一件同色系的低胸紧身小衫,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和一道深邃的沟壑,那饱满的弧度被布料勒得呼之欲出。她的腰肢被勾勒得极细,更反衬出胸前的汹涌和臀部的浑圆挺翘,每一步走动,那被超短裙紧紧束缚的圆润臀部便随着腰肢的摆动而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饱满的胸部也随之微微颤动,将一种成熟女性被刻意强调、甚至夸大的肉欲感毫不掩饰地展现在空气中。

她径直走向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梳妆台。没有看我藏身的阴影,仿佛整个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了下来,背对着我,对着那面巨大的、镶嵌着明亮灯带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昨夜被我掌掴留下的红肿指痕,经过冰敷和厚厚的遮瑕膏,已经淡了许多,但靠近细看,依然能看到皮肤下隐隐的淤青轮廓,尤其是嘴角那处细微的破口,涂了唇膏也未能完全掩盖。她的眼眶依旧是红肿的,像两颗熟透的烂桃,里面布满了疲惫的血丝,眼神空洞而茫然,像两潭失去了活水的死水。

然而,她的手却异常稳定。

她拿起粉底,仔细地、一层层地在脸上涂抹,试图覆盖那些屈辱和疲惫的痕迹。动作专注得近乎虔诚。然后是眼线,细细描画,努力想让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有神一些。睫毛膏刷过卷翘的睫毛,腮红扫过苍白的颧骨……最后,她拿起一支颜色鲜亮得近乎妖冶的口红,对着镜子,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涂抹在有些干裂的唇瓣上。那饱满的唇形被勾勒得更加清晰,像一朵吸饱了汁液的、有毒的花。

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那张经过修饰的脸,脂粉掩盖了憔悴和伤痕,红唇增添了几分虚假的艳光,但那双眼底的死寂和空洞,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她对着镜子,努力地、极其勉强地向上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僵硬而苦涩,比哭还要难看。

一股混杂着愤怒、恶心和被羞辱的火焰在我胸腔里疯狂燃烧!她要去见那个毁了她、也毁了我的畜生!她不仅要去,还要如此精心打扮!用这副……这副刻意强调着身体曲线、散发着强烈性暗示的模样去见他!昨夜那些泣血的控诉、那些对李伟芳的愧疚自责,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她所谓的“良心债”,就是用这种方式去“还”吗?!

我再也无法忍耐,猛地从阴影里冲了出来,脚步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如同惊雷!

“妈!”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像砂纸摩擦着喉咙,“你又要去哪里?!是不是又要去见李伟芳那个王八蛋?!”

巨大的梳妆镜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狰狞扭曲的面孔和母亲瞬间僵硬的背影。她涂抹口红的动作停住了,鲜红的膏体凝固在唇边。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正对着我,浓妆掩盖了掌痕,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片荒芜的死寂。她没有丝毫的惊慌,也没有试图辩解或掩饰。她看着我,目光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放弃了一切挣扎的平静。她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口红。

“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然,“我就是要去见他。”

“你——!”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指关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她竟然承认了!如此干脆!如此理直气壮!

她无视我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将手中的口红盖上,轻轻放回梳妆台。然后,她站起身,踩着那双与超短裙相配的、细得惊人的黑色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她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镜子里,那身紧身低胸的套装将她成熟丰满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紧绷的上衣布料清晰地托显出胸前饱满的弧度,低开的领口下雪白的肌肤晃眼;超短皮裙紧紧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短得令人心惊,将臀腿连接处诱人的线条和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丰腴长腿展露无遗。那是一种被精心包装过的、充满原始肉欲的诱惑,与她脸上空洞麻木的神情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强烈反差。

她拿起一个同样小巧精致的黑色手包,转身,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温度,没有愧疚,甚至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挑衅的决绝。

“维民,” 她的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穿我最后的防线,“你昨晚说了,不拦我。” 她顿了顿,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直直地钉在我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看透一切的平静:

“如果你想看,就跟来看。”

说完,她不再看我一眼,挺直了那被紧身衣勒得更加纤细的腰背,踩着那足以敲碎人心的细高跟,扭动着被超短裙紧紧包裹的、圆润得惊心动魄的臀部,以一种近乎宣战的姿态,径直走向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某种冷酷的节奏感,回荡在死寂的豪宅里。

“咔哒。”

大门开启。

“砰。”

大门关上。

那两声轻响,如同最后的铡刀落下。我被独自留在这冰冷、奢华、弥漫着她廉价香水味和绝望气息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那个深渊,走向那个毁掉我们所有人的男人。而她最后那句话,“如果你想看,就跟来看”,像一句最恶毒的诅咒,带着冰冷的诱惑和彻底的蔑视,在我脑中疯狂盘旋,将我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彻底拖入了无边的黑暗。镜子里,只留下我一张因暴怒、绝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而彻底扭曲的脸。

***那扇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她身上那股廉价香水混合着绝望的气息,也隔绝了她最后那句如同淬毒冰针般的话语——“如果你想看,就跟来看。”

冰冷的诱惑和彻底的蔑视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出血来。周末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本该是慵懒闲适的时光,此刻却只照亮了我内心翻腾的暴戾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耻辱感。是啊,今天是周末,我这个市长,没什么“正事”可忙。

“跟去看……” 这三个字在我脑中疯狂盘旋,燃烧着最后残存的理智。去!为什么不去?!我要亲眼看看,她是怎么用这副精心打扮的、近乎妓女的模样,去“还”她那该死的良心债!去亲眼看看,那个毁了我们所有人的畜生!

一股带着毁灭冲动的怒火驱散了犹豫。我甚至没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只随手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电梯下行。我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胸膛剧烈起伏。楼下,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911已经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我迅速钻进自己的黑色奥迪A8,隔着车窗,看着她那辆张扬的跑车如同一道红色的火焰,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我立刻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窗紧闭,车内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方向盘皮革被我攥得吱嘎作响的声音。

驶过几个街区,前方的红灯亮起。她的保时捷停了下来。我的奥迪缓缓并排停在相邻车道。隔着车窗,我甚至能看到她涂抹着鲜亮口红的侧脸轮廓,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那双空洞地直视前方的眼睛。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我降下车窗,冰冷的空气涌入,却浇不灭心头的灼热。

“妈!” 我的声音穿过车窗的缝隙,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讥讽,“李伟芳那个穷光蛋,他请得起你在时代广场顶楼喝咖啡?他怕是连杯速溶咖啡的钱都要攒半年吧?!”

她显然听到了。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但没有转头,依旧直视着前方。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默后,绿灯亮了。她的保时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我猛踩油门跟上。下一个路口,又是红灯。这次,她降下了她那边的车窗。冷风卷起她几缕精心打理的发丝。

她依旧没有看我,只是侧着脸,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拥挤的车流。一声极其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嗤笑从她涂着鲜红唇膏的嘴角逸出:“呵……是啊,人家是穷。”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土里刨食也存不下几个子儿。” 她顿了顿,那冰冷的语气里,忽然渗入一种让我心头发紧的、诡异的“感动”:“可人家就是愿意!愿意把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钱,全都拿出来,请我喝杯咖啡!”她猛地转过头,那双红肿空洞的眼睛终于对上了我燃烧着怒火的视线。她的嘴角用力向上扯着,像是在笑,却比哭更狰狞,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偏执:“维民,你告诉我,这份心意……这份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却愿意把最后一点积蓄都掏给你的心意……你陈大市长,有吗?!”“你——!” 我被她这荒谬绝伦的逻辑和赤裸裸的控诉气得眼前发黑,几乎要破口大骂!红灯转绿,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我强压下几乎要爆炸的怒火,跟着她的车流前进,降下车窗对着她咆哮:“我请你喝的咖啡少吗?!啊?!从街角的星巴克到瑞士空运的顶级蓝山!从巴黎左岸到东京银座!哪一次不是最好的?!你数得清吗?!这他妈能一样吗?!”“不一样!” 她几乎是立刻尖声反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哭腔和扭曲的执拗,“当然不一样!你是市长!你是陈维民!你有的是钱!你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李伟芳活一年!你请我喝咖啡,就像施舍路边的一条狗一样容易!那算什么心意?!那算什么?!”她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露出底下未消的掌痕和淤青,混合着黑色的眼线液,在她脸上划出狼狈而凄厉的痕迹。她一边哭,一边对着我嘶喊,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可他不一样!他是李伟芳!他是个连给老娘买棺材板都要借钱的穷光蛋!他拿出那点钱……那是他的命!是他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是他能给我的……全部了!维民!你懂不懂?!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啊——!”

最后那声哭喊带着崩溃的绝望,在喧嚣的车流中撕裂开来。她猛地升起车窗,隔绝了我的视线,也隔绝了她的嚎啕。红色的保时捷如同失控般猛地加速,甩开了车流。我被她这番彻底扭曲的“价值论”震得心神剧颤,一股寒意混合着被彻底否定的暴怒席卷全身。我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油门踩到底,黑色的奥迪发出沉闷的咆哮,紧紧咬住那道红色的魅影。时代广场,临江市的地标,奢华与欲望的象征。母亲那辆扎眼的红色丰田车熟练地滑入地下车库。我的奥迪紧随其后。电梯直达顶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低调奢华的艺术品陈设,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壮阔景色。空气中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和金钱堆砌出的优雅静谧。

母亲显然来过。她无视侍者殷勤的引导,踩着那双细得惊心的黑色高跟鞋,“嗒、嗒、嗒”地径直走向观景视野最好的一个靠窗卡座。那身紧身低胸的超短裙套装,将她丰腴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紧绷的上衣勒出饱满到几乎要破衣而出的胸部轮廓,低开的领口下雪白的乳沟在顶灯光线下晃眼;超短皮裙紧紧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随着她刻意的扭动,臀浪翻滚,短得几乎让人担心她坐下时是否会走光,黑色丝袜包裹的丰腴长腿每一步都踩在周遭男性顾客或明或暗的惊艳目光上。她像一个移动的、散发着成熟肉欲的焦点,与这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毁灭性的吸引力。

李伟芳还没到。

她无视所有目光,在卡卡座坐下,双腿交叠,黑色丝袜包裹的小腿线条绷紧。她拿出小镜子,面无表情地、近乎麻木地擦拭着脸上花掉的妆容,试图修补那层脆弱的伪装。我就在她斜后方不远处的另一个卡座坐下,点了一杯最浓的黑咖啡。侍者对我投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我冷着脸挥挥手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那个背对着我、却又仿佛将每一寸曲线都展示给我看的女人身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咖啡的苦涩在我口中蔓延,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终于,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出现在门口。正是李伟芳!他显然被这金碧辉煌的场所震慑住了,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西装,脚上的皮鞋沾着泥点,头发似乎刚用水胡乱梳过,但依旧油腻。他佝偻着背,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丑,浑身上下都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穷酸和窘迫。

然而,当他的目光终于搜寻到窗边那个身影时,那张黝黑、布满风霜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卑微到尘埃里的光芒!他几乎是踉跄着,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激动和惶恐,朝着母亲的卡座小跑过去。

母亲也看到了他。她放下了小镜子。就在李伟芳快要跑到卡座前时,母亲站了起来。

她脸上那种麻木和空洞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到极致的、甚至带着几分夸张的温柔笑容,像一朵在污泥里强行绽放的假花。她主动迎上前一步,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各种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亲昵地,挽住了李伟芳那条粗糙的、沾着泥点的胳膊!

“伟芳,你来啦!” 她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甜腻的、近乎虚假的欢快,清晰地穿透了咖啡厅的背景音乐,也清晰地刺入了我的耳膜。

李伟芳受宠若惊,黝黑的脸膛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结结巴巴地:“江……江老师……我……我……”“走,坐下说。” 母亲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着一种胜利者般的炫耀姿态,挽着他,像挽着一个凯旋归来的英雄,扭动着被超短裙紧裹的圆润臀部,亲亲热热地坐回了那个位置绝佳的卡座。我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陶瓷咖啡杯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吱声。杯中的黑色液体剧烈地晃动着,映出我因极致的愤怒和耻辱而彻底扭曲、狰狞如恶鬼的脸。

***咖啡杯冰冷的陶瓷壁几乎要被我的指力捏碎。眼前那幅画面像淬了剧毒的尖刀,反复凌迟着我的神经——母亲脸上那刻意夸张到近乎谄媚的笑容,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紧紧挽住李伟芳那条沾着泥点的、廉价西装袖子的亲昵姿态,以及她坐下时,那身紧裹着丰腴肉体的超短裙和低胸装,在顶级咖啡厅的奢华背景下,对着那个猥琐的穷光蛋,毫不吝啬地展示着每一寸曲线!

屈辱、愤怒、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恶心感混合着毁灭的冲动,在我胸腔里疯狂翻涌。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看着他们在这里上演这场荒谬的“深情”戏码!必须立刻!马上!把这场精心策划的“约会”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把他们,尤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伟芳,彻底碾碎!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方向,一只手却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冷静而迅速地掏出了手机。屏幕上,“薛晓华”三个字跳动着。这个一直对我抱有非分之想、掌控着临江商业命脉之一——华民集团的董事长,此刻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电话几乎是秒接。薛晓华那带着一丝惊喜和刻意的娇柔声音传来:“维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姐打电话了……”

“晓华,” 我打断她,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寒暄,“时代广场顶楼,‘云端’咖啡厅,是你华民旗下的产业吧?”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如此直接。“呃……是,是啊,维民你怎么……”

“让他们的经理,现在,立刻,马上,到吧台等我。” 我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我就在店里。”

“啊?出什么事了?维民你……” 薛晓华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困惑和一丝担忧。

“别问。照做。”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威压,“现在!”

“……好,我马上联系!” 薛晓华显然被我的语气震慑,立刻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经理名牌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却又毕恭毕敬地出现在吧台区域,目光带着敬畏和探寻,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很快锁定了坐在角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我。他立刻小跑着过来,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啊……陈市长?薛董让我听您指挥,您有什么吩咐?”

我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我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定在斜前方那个卡座,看着母亲正用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姿态优雅地翻着菜单,而李伟芳则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惶恐和对身边女人的痴迷。

“看到靠窗那桌了吗?” 我用下巴极其细微地朝母亲和李伟芳的方向点了点,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穿黑色紧身裙的女人,和那个穿廉价西装的男人。”

经理立刻会意地瞥了一眼,点头如捣蒜:“是,是,看到了市长。”

“很好。” 我放下咖啡杯,陶瓷底座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我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攫住经理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指令:

“听着。从现在起,你们店里所有咖啡、饮品、点心……所有消费品的标价,全部在原价基础上,立刻上调五千元。”

经理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上调五千?一杯普通美式岂不是要五千多?!

“市……市长……这…不合规矩…”

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舌头都有些打结。

“闭嘴,听我说完。”

我冰冷地打断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其他所有客人,在他们结账时,以‘店庆大酬宾’或者任何你想得出的名义,把差价以等额现金券的形式,当场全额退还给他们。保证他们实际支付的,还是原来的价格。”

经理似乎有点明白我的意图了,但眼中的惊骇丝毫未减。

“但是——”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目标,“只有那一桌!” 我的目光再次如实质般射向母亲和李伟芳的方向。

“只有他们那一桌!无论他们点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结账时,必须!按照上调后的新价格!一分不少地收!没有任何折扣!没有任何解释!明白吗?!”

经理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脸色煞白。他完全明白了。这是要当众给那两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穷酸的男人,制造一个无法承受的天价账单!一个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羞辱陷阱!

“明……明白!市…..苏先生!”

经理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更多的是对权力的绝对服从。他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吧台后面的办公区。

指令下达得无声无息,效率却高得惊人。整个咖啡厅依旧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弥漫着咖啡的醇香,顾客们低声交谈,侍者优雅穿梭。没有人察觉到,一场针对特定目标的、精心策划的价格风暴已经悄然降临。

我靠在椅背上,重新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复仇的毒液,开始在心间流淌。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斜前方的卡座里,气氛似乎“融洽”了不少。在母亲刻意的“温柔”引导下,李伟芳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侍者送上了他们点的东西——两杯看起来很普通的拿铁,一份精致的提拉米苏。母亲用小勺优雅地搅拌着咖啡,偶尔对李伟芳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那笑容在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上依旧显得空洞而僵硬。李伟芳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学着母亲的样子,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她低胸领口下那抹晃眼的雪白和被紧身裙勾勒得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终于,母亲抬手示意侍者买单。

一个年轻的侍者拿着账单夹,恭敬地走了过去。他显然也接到了某种指示,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女士,先生,这是二位的账单。”

侍者将深棕色的皮质账单夹轻轻放在他们桌面上。

母亲看都没看,姿态优雅地打开自己那个小巧精致的黑色手包,仿佛准备随意地拿出信用卡。她甚至对着李伟芳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事,我来就好。”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钱包时,李伟芳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勇气(或者说是在女人面前可怜的自尊心)驱使,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了账单夹!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鲁莽的急切。

“不!江老师!说好了我请的!我请!”

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他一把抢过账单夹,如同抢过什么珍贵的宝物,动作粗鲁地翻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伟芳那双布满老茧、沾着泥灰的手,死死捏着账单。他黝黑的脸膛上,那刚刚泛起的、因为能“请客”而产生的激动红晕,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成一种死尸般的惨白!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账单上的数字,仿佛不认识那些阿拉伯字符。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抽气的声音。捏着账单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白得吓人,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母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惊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住,疑惑地皱起眉,身体前倾,凑过去看向账单。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账单底部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时,她精心修饰过的脸庞也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那双空洞红肿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急剧收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她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账单夹上,清晰地打印着:

拿铁咖啡 x 2 : ¥10,000 (原价¥68/杯,上调¥5000/杯)提拉米苏 x 1 : ¥5,500 (原价¥58,上调¥5000)服务费: ¥1,000总计: ¥16,500一万六千五百元!

“不……不可能……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李伟芳终于从巨大的惊骇和窒息中找回了一丝声音,那声音尖锐、嘶哑,带着濒死的绝望,猛地爆发出来!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那个年轻侍者的袖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对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侍者脸上:

“这……这什么咖啡?!金子做的吗?!你们这是黑店!抢钱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调,在原本安静优雅的咖啡厅里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顾客惊愕、好奇、随即是看戏般鄙夷的目光!那些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这个穿着廉价西装、状若疯癫的穷酸男人和他身边那个衣着暴露、此刻脸色惨白如鬼的“女伴”身上。

侍者被他抓得一个趔趄,脸上露出职业性的为难和一丝隐藏的冷漠:

“先生,账单没有错。这是我们最新的定价。”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朵里。

“放屁!刚才……刚才看菜单不是这个价!” 李伟芳嘶吼着,手指颤抖地指向桌上那份精美的菜单。

侍者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那份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菜单,然后从容地从旁边一个侍应生托着的盘子里,拿起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崭新菜单,递到李伟芳面前,指着上面同样位置标注的、令人咋舌的新价格:“先生,请看,这是刚刚更新的价格表。我们店的所有饮品和点心,都是这个价格。”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李伟芳的目光在两个菜单之间来回扫视,如同被宣判了死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他猛地看向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求助、绝望和一种被巨大羞辱吞噬的崩溃:“江……江老师……这……这……”

母亲此刻也完全懵了。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她不是傻子!如此精准的针对,如此荒谬的价格!她的目光如同利箭,猛地射向我所在的方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玩弄、羞辱的怨毒!

就在这死寂和混乱达到顶点时,咖啡厅的入口处,一阵刻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清脆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剪裁极为合体、面料奢华的香槟色套裙的女人,在一名助理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进来。她妆容精致,气质干练而冷艳,正是华民集团的董事长——薛晓华!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关切”,先是扫视了一圈混乱的中心——李伟芳那副歇斯底里的穷酸样和母亲那身暴露装扮下的惨白脸孔,然后,她的视线精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幽怨,落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按你的吩咐做了。

薛晓华嘴角噙着一抹优雅却冰冷的笑意,径直走向吧台经理。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慵懒和施舍般的“慈悲”:

“张经理,怎么回事?我刚听说店里好像有点小误会?我们华民旗下的品牌,向来最注重顾客体验。”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李伟芳和母亲,尤其在母亲那身刺眼的装束和脸上的掌痕淤青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随即换上公式化的笑容:

“这样吧,既然是误会,影响了其他顾客也不好。给这位……”

她看着李伟芳,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语气带着刻意的停顿,“……这位先生和女士,发一张我们集团的‘特别优惠券’。下次光临,凭券可以享受……嗯,八折优惠吧。”

她的声音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伟芳和母亲的脸上!

八折优惠券?!对于一张一万六千五的天价账单?这无异于最极致的嘲讽!是赤裸裸地宣告:你们只配拿着这张废纸,滚出这里!永远别再踏足!

李伟芳彻底崩溃了,他像个被抽掉脊椎的烂泥,瘫坐在昂贵的丝绒座椅上,双手死死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他颤抖着手,从他那件洗得发白、带着浓重汗味的廉价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用橡皮筋捆着的油纸包。他哆嗦着解开橡皮筋,里面是厚厚一沓皱巴巴的、面额从五块到一百不等的钞票。那是他攒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汗钱!

他用那双布满老茧、沾着泥灰和汗渍的手,一张一张地、无比艰难地、数着那些对他来说如同生命般珍贵的钞票。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把钱掉在地上,又慌忙捡起。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黝黑的额头滚落,砸在那些皱巴巴的钞票上。他数的很慢,很慢,仿佛在数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周围那些富有的顾客们,看着这个穷酸男人当众数着一堆零碎钞票来支付一笔天价账单,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讥笑和看猴戏般的表情,甚至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拍摄。

母亲僵直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薛晓华那充满优越感的“恩赐”,周围那些针扎般的目光,李伟芳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数钱动作……这一切都像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烫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又被彻底撕开践踏的“良心”上!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掩盖不住那死灰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耻辱。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我烧成灰烬!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冰冷的咖啡。看着李伟芳那如同公开处刑般的数钱场面,看着母亲那被彻底剥光尊严的惨状,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冰冷的恨意,在我心头疯狂滋长。复仇的毒液,终于在这一刻,品尝到了它最甜美的滋味。当李伟芳终于哆哆嗦嗦、如同献祭般将那一大堆沾满汗渍、混杂着各种面额的皱巴巴钞票推到侍者面前时,侍者面无表情地收下,甚至没有点验,只是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李伟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只剩下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母亲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巨大的耻辱和愤怒而摇晃了一下。她甚至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李伟芳一眼,抓起手包,如同逃离瘟疫现场般,踩着那双细高跟,踉跄着就要往外冲。

然而,就在她经过我卡座旁边时,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裸露的、冰凉的手腕!

我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将她笼罩。我的脸凑近她惨白的、带着掌痕和泪痕的脸颊,近得能感受到她急促而绝望的呼吸。我的声音低沉、冰冷,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也足以让近旁竖起耳朵的“观众”们隐约捕捉到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和毁灭欲:

“看够了吗?我的好‘母亲’?” 我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带着最深的讽刺。

“现在,该回家了。记住,你这身皮肉……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姓陈。再敢拿出去‘还债’……”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

“我就让它……永远留在还债的地方!”

说完,我无视她因剧痛和恐惧而瞬间收缩的瞳孔,无视周围投来的震惊、探究和鄙夷的目光,更无视身后瘫在座位上如同死狗的李伟芳,以及不远处薛晓华那复杂难明的眼神,粗暴地拽着她的胳膊,像拖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已沾满污秽的物品,头也不回地、以一种胜利者宣示主权的姿态,大步走向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慌乱声响,和我沉重冰冷的脚步声,在死寂下来的咖啡厅里,如同最后的丧钟。只留下那一桌狼藉,和一堆散发着穷酸汗味的皱巴巴钞票,以及瘫在座位上、眼神彻底灰败绝望的李伟芳。

***我粗暴地攥着母亲冰凉的手腕,像拖拽一件战利品,也像拖着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大步流星地穿过奢华而寂静的咖啡厅。高跟鞋慌乱地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与我的沉重步伐交织成一首屈辱的进行曲。周围那些尚未散去的、混合着鄙夷、好奇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在母亲裸露的皮肤上,也扎在我强行维持的冷酷面具之下。李伟芳那绝望瘫软的身影和桌上那堆散发着汗臭的零钞,是这场羞辱最刺目的注脚

电梯门就在前方,如同逃离炼狱的出口。“维民!陈维民!等等!”

一个急促而带着一丝娇喘的女声自身后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紧追不舍。是薛晓华!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紧锁。这个女人,此刻追出来做什么?嫌这场戏还不够难看吗?我极不情愿地转过身,手臂依旧像铁钳般牢牢箍着试图挣扎的母亲。

薛晓华小跑着追到近前,香槟色的套裙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身段,精致的妆容在顶灯下熠熠生辉,与母亲此刻的狼狈惨淡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她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身上,完全无视了我身旁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母亲。

“维民!”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娇柔和不容错辨的情意,眼神大胆地迎视着我,“你……你这就要走了吗?” 她顿了顿,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掌握主动权的自信和微妙的羞涩,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旁竖着耳朵的侍者和尚未离去的零星顾客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正好遇见……你看,这顶楼风景多好……能不能……陪我喝杯咖啡?” 她向前微微倾身,一股昂贵的香水味袭来,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侵略性,“当然,所有的咖啡,我请。” 她刻意加重了“我请”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母亲,充满了优越感的挑衅。

这赤裸裸的、近乎当众的示好和邀约,像一桶滚油泼在了母亲本就熊熊燃烧的屈辱和愤怒之上!

“薛晓华!” 母亲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被彻底激怒的火焰,她不顾手腕被我攥得生疼,对着薛晓华嘶声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

“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故意让经理调价?!就为了……就为了让伟芳出丑?!”

薛晓华脸上的娇羞和期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挺直脊背,下巴微扬,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审视一件劣质商品般上下打量着母亲那身暴露的紧身裙和脸上未消的掌痕淤青。

“江女士,” 薛晓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质问,清晰地在空旷的电梯间回荡。

“我倒想问问你!作为维民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你穿着这样……不得体的衣服。”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母亲低垂的领口和超短的裙摆,“和一个……那样的男人,” 她极其轻蔑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咖啡厅内瘫软如泥的李伟芳方向。

“在这种地方约会!你把你丈夫,把我们临江市的市长,置于何地?!”

她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如果,你根本不懂得珍惜维民,不懂得爱他,不懂得维护他作为丈夫和市长的尊严……”

薛晓华的声音陡然转为一种近乎宣战的宣言,目光炽热而坚定地锁定我,同时,她那只戴着昂贵钻戒的手,竟当着母亲的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占有欲,径直伸了过来,试图抓住我空闲的那只手!

“那就换我来!”

这石破天惊的宣言和动作,让整个空间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电梯井里缆绳运行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所有旁观者的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出比电视剧还要狗血的豪门情仇。

母亲的身体如同被雷击中般剧烈地一颤!薛晓华那赤裸裸的宣战,那伸向我手的动作,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和……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占有欲上!她猛地低下头,不敢看薛晓华,更不敢看我。被羞辱、被质问、被当众宣示主权……巨大的压力和混乱让她几乎崩溃。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绝望的辩解:

“不……不是的……我爱维民的!我当然爱他!” 她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了我箍着她手腕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只是……只是觉得伟芳太可怜了……我……我欠他的……我只是想帮帮他……没别的意思……”

“可怜他?帮他?” 薛晓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愤怒。她伸向我的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指向咖啡厅内,指向那个依旧瘫在座位上、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的李伟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到一个撕裂的顶点,带着一种彻底撕碎所有伪装的暴怒和鄙夷,对着那个一直紧张关注着这边事态、站在不远处的年轻侍者厉声喝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如同指向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直直地戳向李伟芳的方向,“把那个脏东西!那个数钱都数不利索的废物!给我立刻!马上!轰出去!别让他脏了我的地方!滚!”

“是!薛董!” 侍者浑身一激灵,立刻如蒙大赦,又带着一种执行“圣旨”般的冷酷,转身快步冲向李伟芳所在的卡座。

薛晓华吼完,猛地转回头,那张保养得宜的、此刻却因愤怒和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母亲惨白的脸上!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住母亲那双因惊恐和羞辱而瞪大的眼睛,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终极的羞辱,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落:

“江曼殊!你告诉我!你喜欢和这样的废物约会吗?!啊?!”***薛晓华那句“你喜欢和这样的废物约会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了母亲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她身体一软,若不是我死死攥着,几乎要瘫倒在地,汹涌的泪水冲刷着残妆和掌痕,只剩下绝望的呜咽。薛晓华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快意和胜利者的光芒,目光灼灼地锁定我,那只伸向我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就在这剑拔弩张、母亲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个冷酷而扭曲的念头在我心中成型。羞辱,还不够彻底。我要让她在薛晓华这个觊觎者面前,在刚刚被碾碎尊严的现场,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施舍”!我要让她看清,她所谓的“可怜”和“愧疚”,在真正的权力和财富面前,是多么可笑和廉价!

我攥着母亲手腕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加重!在她惊愕而痛苦的抽气声中,我拽着她,如同拽着一件不情愿的行李,竟不是走向电梯,而是——转身,朝着那片刚刚逃离的、充满屈辱记忆的咖啡厅,大步走了回去!

“维民?!”

薛晓华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脸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间凝固,化作一丝错愕。但当她看到我强硬地将失魂落魄的母亲拖回咖啡厅的方向时,那错愕立刻被一种洞悉我意图的了然和更深的兴奋所取代!她立刻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快步跟了上来。

我们三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和引人注目的组合,重新踏入“云端”咖啡厅。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顾客们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侍者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瘫软在角落卡座的李伟芳已经被粗暴地“请”了出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座位和桌上那堆散发着汗臭、尚未被收走的、皱巴巴的零钞,像一个耻辱的印记。

我没有理会任何目光,强硬地将踉跄的母亲拖到刚才她和李伟芳坐的那个靠窗卡座,近乎粗暴地将她按在了丝绒座椅上。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昂贵的羊绒披肩滑落,露出紧身低胸装下那片晃眼的雪白和清晰的掌痕。

薛晓华紧随其后,姿态优雅地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正好与母亲面对面。她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掌控一切的、略带施舍意味的微笑,目光如同打量一件战利品般扫过狼狈不堪的母亲,随即带着一种刻意的高调,对着一直紧张侍立在旁的经理招了招手。

“张经理,” 薛晓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咖啡厅,带着一种女主人的随意和不容置疑,“把菜单拿来。” 她顿了顿,下巴朝母亲的方向微微一扬,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给这位江女士。让她随便点。” 她的目光转向我,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和邀功的意味。

“今天看在我们维民的面子上,江女士所有的消费,” 她刻意加重了“所有”两个字,眼神充满优越感地扫过母亲,“由我薛晓华买单。”

“是!薛董!” 经理几乎是弓着腰,小跑着取来一份崭新的、印着令人咋舌价格的菜单,无比恭敬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放在了母亲面前光洁的桌面上。那份菜单,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整个咖啡厅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母亲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看一场好戏的兴奋。

母亲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低着头,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的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那昂贵的布料撕碎。菜单就摊在她面前,那些天文数字般的价格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在盯着她。薛晓华那句“看在我们维民的面子上”和“由我薛晓华买单”,如同最响亮的耳光,反复抽打在她早已鲜血淋漓的脸上。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用金钱和权力进行的终极羞辱,宣告着她在这个空间里彻底的依附性和毫无尊严的处境。

薛晓华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端起侍者刚送上的一杯清水,优雅地抿了一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欣赏,欣赏着母亲此刻的痛苦挣扎,仿佛在欣赏自己精心布置的杰作。她甚至故意用眼神示意我,像是在说:看,我帮你好好“照顾”她了。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目光落在窗外繁华的城市天际线上,仿佛对眼前这出戏码漠不关心。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团复仇的毒火,正因母亲此刻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母亲面前的菜单,一页未翻。终于,薛晓华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羞辱的剂量还不够。她放下水杯,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善”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催促:

“江女士,别客气呀。我都说了,随便点。最贵的蓝山?还是新到的麝香猫?哦,对了,我们新聘的法国甜品师做的‘黄金眼泪’很不错,上面可是撒了可食用金箔的,要不要尝尝?” 她每推荐一样,都像是在母亲溃烂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提醒着她刚刚在这里经历的天价羞辱和她此刻被施舍的卑微地位。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颤!薛晓华那故作轻松却字字诛心的推荐,终于击溃了她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惨白、泪痕狼藉、带着掌痕淤青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屈辱、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的目光像受伤的野兽,狠狠地、怨毒地瞪了薛晓华一眼,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心碎。

然而,在我冰冷如铁、毫无波动的目光注视下,她眼中的火焰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认命。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手,那涂着鲜红蔻丹、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手指,没有去翻动那本象征着羞辱的菜单。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直接指向菜单封底最不起眼角落的一行小字。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美式。”(菜单封底角落,美式咖啡:¥5,500)

这两个字,轻如鸿毛,却重如千钧。像一个战败者交出的最后武器,宣告着彻底的屈服,也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带着最深沉的绝望和仅存的一点可怜的自尊,回敬给薛晓华那精心准备的“慷慨”。

薛晓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被忤逆的阴冷和不屑。她显然没想到母亲会点最便宜的(尽管在这个菜单上依旧是天价),这让她炫耀式的“请客”显得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尴尬。

而我,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很好。这场由我导演的、以爱为名、以恨为刃的残酷戏剧,还在继续。母亲这杯用屈辱和绝望换来的“美式”,才刚刚开始。

***那杯价值五千五百元、象征着她仅存一点可怜自尊的“美式”,孤零零地立在母亲面前,深褐色的液体在精致的骨瓷杯里微微晃动,倒映着她惨白破碎的脸。咖啡厅死寂无声,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无数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聚焦在这个刚刚经历了毁灭性羞辱的女人身上。

母亲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小巧的银勺。她机械地舀起一点点咖啡,送到嘴边。滚烫的液体接触唇瓣的瞬间,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一缩。那苦涩的味道,混合着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被我掌掴留下的)和屈辱的咸涩,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她强忍着,勉强咽下了第二口。

就在这时,她涣散空洞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巨大的落地窗外——楼下,时代广场熙熙攘攘的人流边缘,一个佝偻、踉跄的身影正失魂落魄地、如同行尸走肉般,沿着人行道边缘,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是李伟芳!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那身不合体的廉价西装此刻更显得像挂在他枯槁身体上的破麻袋,背影写满了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和灰败!“伟芳!” 母亲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垂死的哀鸣!

下一秒,她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从丝绒座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翻了面前那杯昂贵的“美式”!深褐色的液体泼洒而出,瞬间浸染了洁白的桌布,如同蔓延开来的巨大污渍!

“曼殊!” 我厉喝一声,几乎同时站起!一种被彻底忽视、被再次抛弃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她又要去追那个废物?!在这种时候?!

然而,我的手腕却被一只涂着裸色蔻丹、带着冰凉钻戒的手死死攥住!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是薛晓华!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身体紧贴着我,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环住了我的腰!她仰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带着昂贵香水味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刻意营造的“心疼”和“理解”:

“维民!别去!” 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丰满的胸部紧紧挤压着我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温度传递一种虚假的慰藉,“为了那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根本不在乎你感受的坏女人……不值得!”

她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毒箭,瞬间刺穿了我强行维持的冷酷外壳!薛晓华那温软的身体紧贴着我,她身上浓郁的、侵略性的香水味包裹着我,她口中吐出的“坏女人”、“不值得”……这些词像魔咒一样钻进我的脑海,与我内心翻腾的被背叛感、被抛弃感、被母亲当众羞辱的愤怒感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母亲此刻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咖啡厅出口,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击出慌乱急促的声响,像一个急于逃离地狱的幽灵,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楼下那个被她所谓的“良心债”拖入深渊、此刻也彻底毁掉了她的男人!“你看!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只有那个废物!” 薛晓华在我耳边急切地低语,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断言,同时用力拖拽着我,“别追了!维民!真的不值得!她不爱你!她不配!”

就在我因为薛晓华的话和母亲决绝的背影而心神剧震、动作迟滞的瞬间,薛晓华抓住机会!她不再仅仅是环抱,而是用尽力气,几乎是半推半抱地,将我强行拖离了卡座区域!她的目标明确——咖啡厅深处一个挂着“VIP Only”牌子的、私密性极好的包厢!“晓华!放开!” 我试图挣脱,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怒意,但薛晓华的力量出奇的大,或者说,是我内心那巨大的空洞和混乱削弱了我的反抗意志。她的助理早已机灵地提前打开了包厢厚重的实木门。

“砰!”

门被薛晓华用脚后跟利落地带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嘈杂。包厢内隔音极好,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昂贵皮革和香薰味道的死寂。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暧昧昏黄的光晕。

薛晓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在我因为惯性踉跄站定的刹那,她猛地扑了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的头死死按在她丰满、柔软、包裹在昂贵香槟色丝绸衬衫下的胸脯上!那两团极具弹性的柔软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包裹了我的脸颊和口鼻,几乎让我窒息!

“维民……维民……” 她双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抱着我的头颈,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哭腔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如同魔音灌耳:“别难过……别为了那个坏女人难过……她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掌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摩挲着我的后颈和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更像是在强行灌输她的意志:“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给了她市长夫人的尊荣!给了她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富贵!可她呢?!她是怎么对你的?!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种下贱的方式去贴补一个废物!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她的心早就被那个穷鬼的可怜相勾走了!”

薛晓华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引爆了我心底那根名为“被抛弃”的引信!连日来积压的愤怒、屈辱、对母亲病态占有欲落空的巨大失落、以及此刻看着她义无反顾奔向另一个男人的锥心之痛……所有情绪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薛晓华这看似“温暖”实则充满挑拨的怀抱里,在鼻尖充斥的陌生女人浓烈香水味的刺激下,轰然爆发!

“呜……呃啊——!”

一声如同负伤孤狼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从我喉咙深处撕裂而出!那哭声里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绝望、被至亲抛弃的心碎、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我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体面和伪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死死攥紧了薛晓华后背昂贵的衣料,将整张脸更深地、近乎贪婪地埋进她温软丰满的胸脯之间!

滚烫的、不受控制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她胸前一大片香槟色的丝绸!我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弃儿,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愤怒、痛苦和扭曲的爱恨,都化作了滚烫的液体和破碎的呜咽。

“晓华姐……我太太她……她不要我了……她去找那个……那个畜生了……呜……” 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被她的胸脯闷住,含糊不清,却充满了最原始的伤痛。

薛晓华感受到我崩溃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感受到我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彻底的依赖,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得逞的、近乎狂喜的光芒!她更加用力地抱紧我,用脸颊贴着我因哭着我因哭泣而汗湿的头发,声音放得更加轻柔、更加充满蛊惑性的“怜爱”:

“乖……维民乖……不哭……有姐在呢……” 她刻意用了那个极具替代意味的称呼,“姐疼你……姐爱你……那个坏女人不要你,是她的损失!是她的报应!她活该!” 她一边说着恶毒的话语,一边用手更加温柔地、带着强烈暗示地抚摸着我的后颈和脊背,试图用身体和语言的双重“慰藉”,将我拉入她精心编织的、名为“救赎”实为占有的温柔陷阱。

“姐以后……只疼你一个人……好不好?” 她在我的头顶,用近乎催眠般的语调,轻轻许下承诺。

包厢内,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男人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绝望痛哭,和女人那看似温柔、实则充满算计的低声安抚。昂贵的香水和泪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这个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囚笼里。而在包厢之外,在这座繁华都市冰冷的街道上,一个穿着暴露、失魂落魄的女人,正不顾一切地追逐着另一个同样被碾碎了尊严和灵魂的男人,奔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绝望的未知深渊。

【共和国启示录】(22)荒谬的要求在薛晓华温软丰满、带着浓烈侵略性香水味的胸脯里,我像一头被拔掉利爪和尖牙的困兽,宣泄着积压已久的屈辱、愤怒和被至亲彻底抛弃的绝望。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昂贵的丝绸衬衫,嚎啕的呜咽在隔音极好的包厢里回荡,震得我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薛晓华的手臂如同铁箍,紧紧环抱着我,手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怜惜”,不断摩挲着我的后颈和脊背,口中吐出的,却是对母亲最恶毒的诅咒和对我的“心疼”蛊惑。

“……她不配!维民!那个心里装着野男人的贱货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薛晓华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如同盘旋的秃鹫,“她只会用她那廉价的同情心和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来伤害你!一次又一次!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她的怀抱看似温暖,却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带着倒刺的网。我的哭声渐渐从撕心裂肺的嚎啕,变成了沉重而压抑的抽泣,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平复。极致的情绪宣泄之后,是巨大的、如同被掏空般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沉入深渊的绝望。

薛晓华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的转变。她摩挲我后背的手停了下来,指尖却带着一种更强烈的暗示,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她微微低下头,涂着裸色唇膏的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香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吐信般清晰而冰冷:

“维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疼”和一种上位者处理麻烦的冷酷,“既然你这么恨那个李伟芳……那个毁了你母亲、也毁了你的废物……” 她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钻进我的耳朵,“要不要……姐帮你把他‘处理’掉?”

“处理”两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清理掉一件碍眼的垃圾。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暗示,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最后一丝混乱的余烬,让我彻底清醒!

我猛地从她温软的胸脯间抬起头!

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但那双眼睛里,之前的脆弱和崩溃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麻木和一种近乎洞察的冰冷绝望。我用力推开她环抱的手臂,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薛晓华猝不及防,被我推得踉跄后退一步,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心疼”面具瞬间出现一丝裂痕,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被拒绝的恼怒。

我踉跄着站直身体,胡乱地用昂贵的西装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和鼻涕,昂贵的面料变得皱巴巴、湿漉漉。我深深地、带着巨大疲惫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处理掉他?”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空洞的、近乎自嘲的冷笑,“呵……处理掉那个废物,又有什么用?”

我的目光没有看薛晓华,而是茫然地投向包厢厚重的、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天鹅绒窗帘,仿佛能穿透它,看到母亲不顾一切奔向李伟芳的决绝背影。

“江曼殊……” 我第一次在她人面前,用如此冰冷疏离的全名称呼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比刚才嚎啕大哭更深沉的绝望,“她的心……她的魂……早就被那个穷鬼的可怜相和她自己那点可笑的、自我感动的‘良心债’给勾走了!像中了邪一样!谁也拉不回来!”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薛晓华那张妆容精致、此刻却因我的态度而有些僵硬的脸上。我的眼神里没有感激,没有动容,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你就算把李伟芳挫骨扬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我……我已经彻底失去她了。从她为了那个畜生,一次次践踏我的尊严,一次次把我推得更远开始……我就已经失去她了。”

这平静的、带着彻底认命的宣判,让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薛晓华脸上的错愕和恼怒消失了。她看着我,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在她怀里崩溃大哭、此刻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男人。她看到了我眼中那片死寂的荒芜,看到了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放弃。

一丝狂喜,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薛晓华眼中的冰冷算计瞬间被一种炽热到疯狂的占有欲取代!她猛地向前一步,再次逼近我,但这次没有强行拥抱,而是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我冰凉的手!她的手指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肤,眼神灼热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和强烈的渴望而微微发颤:

“维民!看着我!” 她强迫我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既然你已经看清了!既然那个贱人已经不值得你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你为什么还要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在这个绝望的牢笼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志在必得的宣告:

“陈维民!如果你不嫌弃姐年纪比你大几岁……”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刻意为之的、带着成熟风韵的“娇羞”,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攫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落:

“那……让姐嫁给你!”

轰——!

这石破天惊的求婚宣言,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包厢里炸响!比刚才“处理掉”的提议更加赤裸,更加直接,更加充满了趁虚而入的野心!

薛晓华紧紧抓着我的手,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丰满的胸脯几乎要贴到我身上,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对市长夫人位置的渴望,对我这个人的占有欲,以及对彻底取代江曼殊的疯狂执念!

“那个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姐会做得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姐懂得珍惜你!懂得维护你的一切!姐会把所有的心都放在你身上!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今天这样的屈辱!维民!你信姐!”

她的话语如同最猛烈的攻城槌,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心防。我被她紧紧攥着手,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和微微的汗意,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火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薛晓华那炽热滚烫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她眼中燃烧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野心,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我麻木的神经。那句“让姐嫁给你”的宣言,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包厢里回荡,余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荒谬。冰冷。疲惫。

好的,这是润色并增加了早年细节的续写,将维民高中救薛晓华、大学勘探矿产、以及助其帮派转型的情节融入其中:***薛晓华那炽热滚烫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她眼中燃烧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野心,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我麻木的神经。那句“让姐嫁给你”的宣言,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包厢里回荡,余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荒谬。冰冷。疲惫。我刚刚经历了一场由至亲背叛带来的毁灭性风暴,心口的伤还在汩汩流血,废墟的尘埃尚未落定,这个女人却已迫不及待地要在断壁残垣上插上她的旗帜,宣告她的主权。我被她攥着手,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席卷了我。我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空洞地落在她那张因激动和期待而微微泛红、妆容精致的脸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丰满的胸脯在香槟色的丝绸衬衫下起伏,散发着浓郁的、侵略性的香水味。“……为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被掏空后的虚无和不解,“薛晓华……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目光穿透她眼中的火焰,试图寻找一丝真实,或者,更可能是确认那份赤裸裸的算计。“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我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无力感,“你图什么?”薛晓华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或者说,她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如此直白地质问她的动机。她眼中那志在必得的火焰微微摇曳了一下,但随即燃烧得更加旺盛。她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抓得更紧,身体又向前逼近了半步,几乎与我鼻尖相触。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她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具成熟风韵、却带着不容置疑侵略性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维民,你看着姐的眼睛。”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者的自信和一丝刻意为之的“坦诚”,

“姐承认,姐是比你大十几岁。”

她毫不避讳地提起年龄差距,仿佛那是一种成熟的魅力。

“但!这重要吗?”

她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和占有欲:

“你看看你自己!陈维民!还不到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实权市长!全省最年轻的主政一方者!前途无量!手握重权!英俊不凡!哪个女人见了你不动心?哪个女人不想成为你身边的女人?!更何况……”

她的声音微微压低,带着一种强烈的蛊惑,“是姐这样……懂得欣赏你真正价值的女人!”

她的话语像最甜蜜的毒药,精准地撩拨着男人内心深处对权力和魅力的自恋。但我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如同一潭死水。

薛晓华见我这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急迫,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祭出更重的筹码。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深沉,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激”和不容置疑的事实:

“维民!你真忘了?!忘了我们是怎么开始的?!”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真挚”,甚至带着一丝追忆往事的迷离。

“那年你才多大?高二吧?穿着临江一中的蓝白校服,瘦高个,像个没长开的小白杨。”

她的描述瞬间将我拉回那个混乱的傍晚:

“还记得吗?维民,姐那时候……呵,不是什么董事长,就是街面上一个带人抢地盘、拎着砍刀讨生活的疯婆娘!”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那次栽了,被对头堵在死胡同,后背挨了一刀,血把巷子里的臭水沟都染红了。是你!放学抄近路经过,明明吓得脸都白了,腿都在抖,却还是咬着牙,脱下你那件干净的校服衬衫,死死摁住我的伤口,硬是把我从鬼门关拖了出来!你忘了你当时哆嗦着打120,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了?!”

这段尘封的、带着血腥味的记忆被她骤然揭开,我冰冷麻木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一丝微澜。那个雨夜,冰冷的巷子,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和太妹一样的薛晓华苍白失血却异常凶狠的眼神……模糊地浮现在眼前。

薛晓华捕捉到我眼神的细微变化,语气更加“动情”:

“那件沾满我血的校服,后来被我偷偷洗干净,留到了现在……那是我薛晓华这条贱命,第一次被人当人看,第一次有人不嫌弃我满手血污!”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定。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跟那些只会欺软怕硬的怂包不一样!你有种!心也善!”

她的描述极具画面感,仿佛那场生死危机就在昨日。她涂着精致蔻丹的手用力捏了捏我的手,仿佛在汲取力量:

“后来,你出息了,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地矿系。我知道你寒暑假回来,就背个破帆布包,揣着地质锤和笔记本,像个野人一样往临江周围那些鸟不拉屎的荒山里钻!”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那时候生意刚有点起色,手底下养着一帮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兄弟。有次你灰头土脸地从山里回来,跑到我那个破台球厅,眼睛亮得吓人,跟我讲什么稀土矿,什么战略资源……可没人信你,没人愿意投钱。”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看着你四处碰壁,看着你拿着那几张被你摸得发卷、画满了圈圈道道的矿脉分布图,像个傻子一样跟那些鼻孔朝天的老板解释……”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最后,是你!是你找到我,把那些图半卖半送地塞给我,对我说:‘晓华姐,带着兄弟们干点正经营生吧!这山里有稀土,比金子还金贵,能让大家伙堂堂正正地活!’”

薛晓华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就因为你这句话!就因为你信我!也信我那群只会砍人的兄弟能当工人!”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感激和野心的光芒。

“姐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带着那些满身刺青、连图纸都看不懂的兄弟,跟着你指的路,钻山沟,开矿洞!”

“是我那帮兄弟,用握惯了砍刀的手,学会了抡地质锤、开钻机!是我薛晓华,从台球厅的‘大姐头’,硬生生带着这帮人,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亡命徒,变成了穿工装、领工资的矿工、厂长!”

她的声音带着傲然:

“华民稀土、华民地产、华民金属……维民!华民集团能有今天,是姐带着兄弟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但它的根!是当年你塞给我的那张图!是你给指的那条从黑到白、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路!是你救了姐的命,又给了姐和兄弟们一条堂堂正正的活路!”

她的话语,赤裸裸地将我们之间过往那些交织着救命之恩、少年情谊、慧眼识珠和巨大利益的复杂关系摆上了台面。她不是在表白爱情,而是在清算一笔掺杂着太多东西的、无法割裂的糊涂账!

“维民,”

薛晓华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恳切”和“现实”,她凑得更近,几乎要贴上我的嘴唇,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姐是个商人,姐不跟你讲虚的!华民能有今天,离不开你当年的指点和后来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你这位年轻市长的运筹帷幄和……关键点拨?!”

她巧妙地暗示着过往那些心照不宣的操作。

“华民未来的商业帝国,想要走得更远,站得更高,更需要一个稳固的、强大的靠山!”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将最后的底牌和盘托出:

“而这个靠山,与其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与其是那种毫无保障、随时可能因为政策变动而翻船的‘合作关系’,为什么不能是……最亲密无间、牢不可破的婚姻关系?!”她用力握紧我的手,仿佛要将她的野心、欲望和对过往的所有复杂情感通过皮肤传递给我:

“我薛晓华,愿意用我的一切!我的财富!我的商业帝国!我的人脉!我的后半生!来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给我一个名分!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为你扫清障碍、助你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我们联手,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

她微微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交易、占有和一种基于共同过往的扭曲“情谊”:

“维民!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我们在一起,是强强联合!是相互成全!是真正的珠联璧合!那个心里只有穷鬼废物、只会给你带来屈辱和麻烦的江曼殊,她算什么东西?!她配吗?!”

薛晓华的声音如同魔咒,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冰冷的现实感和无法否认的过往羁绊,在我耳边轰鸣。救命之恩?再造之情?商业帝国?政治靠山?强强联合?珠联璧合?……所有的词汇都指向一个核心——利益和宿命!巨大的、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和无法挣脱的宿命!

我被她紧紧攥着手,听着她剖析肺腑般的“表白”,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混合着情欲、野心、报恩、对权力的极度渴望以及对共同奋斗过往的复杂情感的火焰……一股更加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被巨大命运洪流裹挟的无力感,席卷了我。过往的碎片——冰冷的巷子、染血的校服、荒山的地质锤、兄弟们笨拙地穿上工装的笑脸……与眼前这张妆容精致、野心勃勃的脸重叠、交错。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对这早已纠缠不清、无法挣脱的荒谬人生的一声无声叹息。

“……晓华姐……”

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一丝对那混乱过往的无力回应。

“……让我……静一静……”

我没有挣脱她的手,也没有回应她的“求婚”。只是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任由她紧紧攥着。包厢内,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薛晓华急促的呼吸声和我沉重如鼓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未干的泪痕气息,以及一种名为“交易”与“宿命”的、冰冷刺骨又无法摆脱的味道。薛晓华看着我紧闭双眼、如同放弃挣扎般的侧脸,眼中那志在必得的光芒,却更加炽热地燃烧起来。她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占有欲和一种对共同“打江山”过往的缅怀,用指尖轻轻拂去我眼角残留的一点湿痕。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早已烙印在彼此命运中的烙印。

***我紧闭着双眼,任由薛晓华那滚烫的手指带着占有欲和一丝对过往的缅怀,拂过我的眼角。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包厢内昂贵的皮革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牢笼。她剖析的过往——冰冷的巷子、染血的校服、荒山的地质锤、兄弟们笨拙穿上工装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疲惫的脑中旋转。救命之恩?再造之情?还是……早已捆绑在一起、无法分割的利益与宿命?

就在我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表白”会以我的沉默告终时,薛晓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调不再是单纯的蛊惑或追忆,而是带上了一种更具象的、试图用“亲情”和“共同记忆”来撬开我心防的沉重感。

“维民……”

她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家常”和不容忽视的提醒。

“你还记得……那些兄弟们吗?那些跟着我……不,是跟着我们,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兄弟们?”

她没有等我回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我必须面对的事实。她开始一个个点名,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砖,试图堆砌起一道将我困在过往的高墙。“**陈辉!**”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大姐头对老部下的熟稔和骄傲,“当年那个只会抡着钢管打架、脑子一根筋的大块头!现在呢?**华民集团驻香港的负责人!** 穿着阿玛尼,坐着劳斯莱斯,在浅水湾买了大房子!**三个孩子**的爹了!上次视频,还抱着他刚出生的小儿子,笑得像个傻子,问我啥时候喝他的满月酒!”她顿了顿,仿佛在让我消化这个从街头打手到商业精英的惊人蜕变。“还有**徐耀!**” 她的语气带着更深的感慨,甚至有一丝“我早就知道”的得意,“那个当初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废物’!瘦得跟麻杆似的,打架不行,算账也算不明白,连他亲爹都说他烂泥扶不上墙!可你呢?**你那时候就一直鼓励他,逼着他看书!** 你说他脑子其实不笨,就是没开窍!还记得不?他半夜蹲在台球厅角落啃书本,被烟头烫了手都不敢吭声的样子?”她微微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如同看着自家孩子成才的光芒:“结果呢?这小子居然**真给你逼出来了!** 硬是考上了大学!学的就是采矿工程!现在是我们华民稀土的**总工程师**!技术大拿!那些老专家都得听他分析矿脉!**两个女儿**,聪明得很,都管我叫干妈!” 她刻意强调了“干妈”这个称呼,仿佛在暗示某种更紧密的家庭联系。“还有**周霖!**” 薛晓华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带着一种对女性特有的怜惜和欣慰,“**当初那个在火车站后巷,为了几十块钱就能跟人走的可怜丫头……** 脏得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是你跟我说,她眼神清亮,手指细长,是块做细活的料!是我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送她去学会计!她自己也争气!咬着牙考下了证!**现在是我们华民集团财务部的大会记!** 管着上亿的资金流动,手底下几十号人!”她的语气充满了自豪:“更难得的是,她**嫁了个好男人!** 是咱们自己矿上聘来的博士,搞地质研究的,老实本分有学问!两口子都在华民,一个管钱袋子,一个管技术,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周霖现在走出去,谁还敢提她以前的事?谁敢?!”薛晓华如数家珍地说完这些名字和他们天翻地覆的人生,她的目光再次紧紧攫住我,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质问的力量:“维民,这些兄弟姊妹,都是**咱们**一手带出来的!从见不得光的泥潭里,带到了人前,带成了体面人!他们现在都过上了好日子,有了家,有了孩子,有了盼头!**他们都问我,华姐,你条件这么好,为啥还不找对象?为啥不结婚?**”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那炽热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毫不掩饰的深情(或者说占有欲),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落:

“为什么?!因为我薛晓华心里早就有人了!从你把我从那个臭水沟里拖出来那天起!从你把那张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矿脉图塞给我那天起!从你带着我们这群‘脏人’一步步洗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起!我薛晓华这颗心,就只装得下一个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回荡在狭小的包厢里:

“那就是你!维民!我只想嫁给你!”

最后,她抛出了更具杀伤力的“群众基础”:

“连他们都这么说!陈辉、徐耀、周霖……所有的兄弟姊妹都说,华姐,你跟维民哥,才是最般配的!你们俩站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你们联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她紧紧攥着我的手,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像两团燃烧的火焰,要将我彻底吞噬:

“维民!你听到了吗?!**不是只有我薛晓华这么想!是我们所有人!是我们这些从最底层、从泥泞里一起爬出来的‘家人’!都觉得我们才是最该在一起的!** 我们懂彼此的过去!我们清楚彼此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们身上都带着洗不掉的烙印,但那又怎么样?!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明白对方的价值!才更懂得珍惜!”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坦诚”和极具诱惑力的“同类”归属感:

“江曼殊那种女人,她懂什么?!她懂什么叫在刀口上舔血?懂什么叫在矿井里刨食?懂什么叫从人嫌狗厌的‘脏东西’变成堂堂正正的人?!她只会用她那点廉价的同情心去可怜李伟芳那样的废物!她根本配不上你!配不上我们走过的路!”

薛晓华的话语如同最猛烈的海啸,裹挟着无法否认的过往情谊、共同奋斗的峥嵘岁月、以及那些被她“拯救”并赋予新生的人们的“集体意志”,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她用“兄弟们”的成功人生作为砝码,用“共同出身”作为情感纽带,用“家人认同”作为道德压力,将她对我的“求婚”包装成一种宿命的必然、一种对共同奋斗历程的圆满交代!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我头晕目眩。那些名字,那些面孔,那些从地狱爬向天堂的故事……它们如此真实,如此沉重。薛晓华描绘的那个由“我们”共同缔造的“家”和“未来”,带着一种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吸附力。

“……晓华姐……”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卷入洪流的茫然,“……别说了……”

我依旧没有挣脱她的手,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我的抗拒,在薛晓华这用“兄弟们”的现在与未来构筑的、名为“宿命”与“责任”的巨大攻势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而徒劳。包厢内,昏黄的灯光仿佛也染上了血色与矿尘,映照着薛晓华那张写满志在必得的脸,和我如同困兽般绝望而疲惫的侧影。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和我沉重的心跳,以及那些被唤醒的、关于泥泞、鲜血、矿洞和共同挣扎向上的、无法磨灭的过往记忆。

好的,这是续写,增加了维民的心理挣扎、对薛晓华的承诺、以及大排档目睹母亲与李伟芳“共患难”的锥心场景:***薛晓华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锁链,一条条缠绕上来,将我牢牢捆缚。那些名字——陈辉、徐耀、周霖——他们鲜活的面孔,他们从泥泞到光鲜的蜕变,他们如今安稳富足的生活……这一切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我的心头。薛晓华描绘的那个由“我们”共同缔造、由“我们”共同守护的未来,带着一种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宿命感和“家”的归属感。有好几次,那句“我愿意”几乎就要冲破我干涩的喉咙。娶了薛晓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斩断与江曼殊那绝望而痛苦的纠葛,意味着拥有一个精明强干、与我利益深度捆绑、并能为我政治前途提供巨大助力的伴侣,意味着融入那个由我亲手参与塑造的、充满草莽气息却又无比忠诚的“华民家族”……这似乎是一条最理性、最有利、也最能抚平眼下屈辱的捷径。薛晓华紧紧攥着我的手,滚烫的掌心传递着她的急切和志在必得。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等待着我的宣判。然而,就在那个“好”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一股更加尖锐、更加顽固的不甘,像毒刺一样猛地扎穿了所有理智的权衡!不!我不甘心!我不信!我不信江曼殊真的会抛弃我!抛弃她唯一的儿子!抛弃我们之间那超越伦常、深入骨髓的隐秘羁绊!去跟那个一无是处、懦弱猥琐的李伟芳!那个在村小讲台上温婉娴静、目光只追随我的母亲……那个在无数个夜晚与我抵死缠绵、诉说爱意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真的把心给了那个废物?!一定是她走火入魔了!一定是被那该死的愧疚感蒙蔽了!她一定会清醒过来的!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这股近乎偏执的不信和不甘,像最后的救命稻草,让我在即将被薛晓华的洪流吞没时,死死抓住了悬崖的边缘。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刺痛。我用力地、缓缓地,从薛晓华滚烫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个动作让她眼中的火焰瞬间一暗,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

“晓华姐……”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疲惫和挣扎,“你的心意……我懂。兄弟们的情分……我也懂。”我避开她灼热的目光,望向包厢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仿佛能穿透它看到母亲消失的方向:

“但是……给我一点时间。”

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感觉每一个字都像在背叛薛晓华刚刚倾注的所有热情和“家人”的期待。

“如果……如果江曼殊她……” 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如果她真的执迷不悟,彻底抛弃了我,选择跟那个李伟芳走……并且,愿意跟我离婚……”

我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那个对薛晓华而言如同曙光般的承诺:

“那……我就娶你。”

薛晓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从极度的期待到被拒绝的冰冷,再到这句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承诺”带来的复杂情绪——失望、不甘、愤怒,以及一丝……被当作备选的屈辱?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和深不见底的城府压了下去。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理解,有无奈,有隐忍的愤怒,更有一种猎人般的耐心。

她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带着苦涩和认命意味的笑容:

“好……”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大姐头”的魄力。

“维民,姐说话算话。姐等你。”

她上前一步,没有再去抓我的手,而是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眷恋地,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一缕头发,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的强势判若两人:

“无论多久,姐都等你。直到……你彻底死心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去吧,去找她。去找你要的答案。”

说完,她退后一步,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被我泪水浸湿的衣襟,重新挺直了脊背,又变回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华民集团董事长。只是那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算计和志在必得的决心,更加清晰。

我没有再犹豫,甚至不敢再看薛晓华的眼睛。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紧迫感驱使着我。我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包厢厚重的实木门,用力拉开,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身后,只留下薛晓华独自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一尊美丽而危险的雕像。冲出时代广场,傍晚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母亲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找李伟芳?那个穷光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像个无头苍蝇,沿着母亲可能离开的方向狂奔。高档商场、灯火辉煌的餐厅、安静的公园……都没有她的身影。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难道她真的跟李伟芳走了?离开临江了?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时,我的脚步停在了一条与繁华主街仅一巷之隔的、充斥着油烟和嘈杂声的背街。这里是城市的背面,大排档聚集的“烟火”之地。各种廉价霓虹灯招牌闪烁着俗艳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食用油、烤串香料和食物残渣混合的浓烈气味。塑料桌椅杂乱地摆放在人行道上,光着膀子的汉子们吆五喝六,地上污水横流。

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混乱嘈杂的“美食”丛林。突然,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在靠近角落的一个油腻腻的塑料棚子下,在几张歪斜的塑料小桌旁,我看到了他们!母亲,江曼殊!

她依旧穿着那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在咖啡厅里曾吸引无数目光的黑色紧身低胸超短裙套装!只是此刻,那昂贵的皮裙和丝袜上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低胸领口处雪白的肌肤在棚顶昏暗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刺眼,脸上精心修饰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和汗水冲刷得一塌糊涂,露出底下清晰的掌痕淤青和疲惫惨白的底色。她像一个误入贫民窟的落魄贵妇,与周围的环境形成惊心动魄的、令人心碎的对比。

而她就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塑料小凳上,旁边,是那个同样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的李伟芳!他佝偻着背,穿着那身沾满泥点的廉价西装,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麻木的绝望和未干的泪痕。

他们面前的小桌上,只摆着两样东西:两碗飘着几点油星和蔫黄菜叶的、最廉价的素汤面,还有一小碟免费的、腌得发黑的咸菜。母亲低着头,散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双一次性的、掰开时还带着毛刺的木筷子。她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我看到她拿起筷子,动作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挑起几根寡淡的面条,送到嘴边。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连吞咽都变得无比困难。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滴落进那碗浑浊的面汤里。

而李伟芳,则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那碗面,眼神空洞,仿佛连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被彻底碾碎、万念俱灰的气息,比这大排档的油烟味更加浓重刺鼻。

他们就那样坐着。在呛人的油烟里,在粗鄙的喧闹声中,在廉价塑料桌椅的包围下。没有交流,没有安慰,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痛苦,像一张巨大的、油腻的网,将他们牢牢罩住,也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站在巷口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西装革履与这里的肮脏混乱格格不入。晚风吹来,带着大排档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弯下腰,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不是因为气味,而是因为眼前这比薛晓华所有“宿命论”和“强强联合”都更加真实、更加残酷、也更加锥心刺骨的画面。

母亲……这就是你选择的“良心债”?这就是你抛下一切、奔向的“归宿”?在这肮脏油腻的路边摊,陪着这个被彻底摧毁的废物,吞咽着屈辱和绝望的泪水?

一股混合着心碎、愤怒、被抛弃的剧痛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谬感的洪流,彻底将我淹没。我死死抠着粗糙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断裂,才勉强压制住冲过去将她拽离那个废物的冲动。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大排档的喧嚣和自己沉重如鼓、带着血腥味的心跳。

***巷口的冷风吹不散我胸口的灼热和胃里的翻江倒海。眼前那幅画面——母亲穿着那身曾刻意展示给我看的紧身裙,如今沾满污渍,坐在廉价油腻的塑料凳上,对着两碗清汤寡水面无声落泪;李伟芳则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散发着浓重的死气——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不甘心!不信!还有……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暴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陪着这个废物在这里吞咽绝望?!凭什么她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一股混杂着毁灭欲和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冲动,猛地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眩晕。我挺直脊背,用力抹了一把脸,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意搭在臂弯(昂贵的面料与这里格格不入),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油烟和污水气味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然后,我迈开脚步,以一种近乎刻意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平静姿态,穿过嘈杂吆喝的光膀子食客,穿过弥漫的油烟和横流的污水,径直走向那个角落的塑料棚子。

我的影子首先笼罩了他们那方小小的、绝望的天地。

母亲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发丝间,那双红肿空洞的眼睛瞬间因我的出现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羞耻和一种被“捉奸在床”般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身体却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晃了晃,手撑在油腻的桌面上才没摔倒。她涂着残存口红的嘴唇剧烈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伟芳的反应则迟缓得多。他像是从一场深沉的噩梦中被惊醒,浑浊麻木的眼神缓缓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挑衅,没有我预想中的任何“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母亲。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桌上那两碗几乎没动过的、飘着蔫黄菜叶的素面,扫过那碟腌得发黑的咸菜,最后定格在李伟芳那张黝黑、布满风霜、此刻却透着一股灰败死气的脸上。我拉开一张空着的、同样油腻摇晃的塑料凳,无视凳面上的污渍,稳稳地坐了下来。位置正好在母亲和李伟芳中间,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强行挤入了他们绝望的二人世界。

塑料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聊完了?”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李伟芳,“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嗯?” 我刻意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是打算带着我的‘市长夫人’私奔?还是……继续用你那点可怜的‘心意’来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陪你在这路边摊吃一辈子清水面?”

我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羞辱和嘲讽。我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李伟芳的暴怒、狡辩、或者更加无耻的要挟。我甚至期待他跳起来,这样我就有理由把他彻底碾碎!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伟芳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他那双布满老茧、此刻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手。他没有看我,眼神空洞地望着桌面,手指颤抖着,伸向自己那件廉价西装的内袋。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力气。终于,他从内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不是钱,不是任何武器,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已经被磨得发毛起卷的纸。

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在油腻的桌面上摊开。纸张有些发黄,上面印着“临江市中心医院”的字样。那是一张检验报告单。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报告单下方一行清晰加粗的结论性文字上:

诊断意见:原发性肝癌(晚期)伴多发转移。

他的指尖死死地摁在那行字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依旧没有抬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抽气的声音。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黝黑粗糙、布满沟壑的脸颊滚落,砸在油腻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空气仿佛凝固了。大排档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他压抑不住的、濒死般的呜咽。

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肝癌……晚期……伴多发转移……活不了几个月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窜遍我的四肢百骸!所有准备好的愤怒、羞辱、暴戾,在这一纸残酷的死亡宣判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我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母亲!

母亲早已泪流满面。她死死咬着下唇,涂着残存口红的唇瓣被咬得发白,渗出血丝。她看着我,那双红肿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深不见底的悲伤,还有一种……被这残酷命运彻底击垮的绝望。她迎着我震惊、探寻、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目光,用力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她知道这个毁了她、也毁了我们所有人的男人,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我!这就是他疯狂的原因?这就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母亲不放的原因?这就是母亲那近乎病态的“良心债”和“对不起他”的根源?!

“所以……”

我的声音终于失去了刚才的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愤怒,目光如刀,重新刺向那个低头呜咽的男人,“这就是你处心积虑、用尽下作手段破坏我家庭的原因?李伟芳?!”

我的音量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在这嘈杂的角落显得异常尖锐:

“就因为你要死了?!就因为你想在死前找个女人给你留个种?!所以你就可以毁掉别人的生活?!毁掉别人的人生?!毁掉……毁掉一切?!”

李伟芳被我吼得浑身剧颤,呜咽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泪水和绝望的脸上,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极其卑微又极其疯狂的乞求!他不再麻木,不再认命,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生命最后一点、也是最原始的渴望!

“维民!维民哥!” 他竟然用上了这个久违的、带着乡土气的称呼,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绝望。

“我……我是要死了!我活该!我罪有应得!”

他用手狠狠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可……可我李家……就剩我这一根独苗了!我不能……不能让我爹娘……让我奶奶……在地下都闭不上眼啊!”

他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体从塑料凳上滑下来,竟然“噗通”一声,当众跪倒在我面前油腻肮脏的水泥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腿,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凄厉得如同鬼嚎:

“我求求你!维民哥!我求求你了!看在……看在当年村小……江老师也教过我的份上!看在我……我快死的份上!”

他磕磕巴巴,语无伦次,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再抬起时,额头上已经沾满了污水和尘土。

“求求你……让江老师……让江老师给我生个娃吧!给我李家……留个后!留个香火!”

他涕泪横流,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执念:

“就一次!就怀上就行!生下来……生下来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们!我……我死也瞑目了!求求你了!维民哥!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

他说着,竟真的不顾一切地,当着母亲的面,当着周围食客惊愕鄙夷的目光,对着我,“咚咚咚”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沉重地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伟芳!别这样!你起来!起来啊!”

母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过去想拉他,却被他甩开。

我的身体僵直地坐在塑料凳上,如同被石化。裤腿被他沾满污渍的手死死攥着,额头上传来的沉闷磕头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心脏上!愤怒?恶心?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生命终点的恐惧和……怜悯?

我的目光越过疯狂磕头乞求的李伟芳,看向跪在他旁边、同样泪流满面、试图阻止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母亲。

母亲也看向我。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和羞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哀求。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

“维民……他就……就几个月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心中所有的愤怒堤坝。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和一种被命运洪流裹挟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瞬间将我淹没。我看着脚下这个卑微如虫豸、疯狂求种的男人,看着旁边这个满眼哀求、心已死去的母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大排档的喧嚣重新涌入耳膜,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扭曲感。我坐在油腻的塑料凳上,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任由李伟芳的额头在我脚边磕出沉闷绝望的声响,任由母亲的泪水无声滑落。那张沾了油污的肝癌晚期诊断报告,静静地躺在油腻的桌面上,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荒谬的休止符。

***李伟芳那沉闷绝望的磕头声,如同地狱的鼓点,一下下砸在油腻肮脏的水泥地上,也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额头上渗出的血丝混合着污水和尘土,在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徒劳的拉扯,与周围食客惊愕、鄙夷、看猴戏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炼狱图景。

那张沾了油污的肝癌晚期诊断报告,像一个冰冷的、巨大的嘲讽,躺在油腻的桌面上。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愤怒?被这极致的卑微和疯狂消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我不能让母亲……让江曼殊……真的走上那条绝路!更不能让这个垂死的疯子,用这种方式玷污她,也玷污我最后的底线!

一个冷酷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念头瞬间成型。我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胃里的翻涌。冰冷的目光扫过依旧在徒劳磕头的李伟芳,扫过跪在他旁边、满脸泪痕、眼神空洞绝望的母亲。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搭在臂弯的昂贵西装外套放在那张同样油腻的塑料凳上(仿佛在做一个仪式)。然后,我探手入怀,从精致的真皮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银行卡。

“啪嗒。”

一声轻响,那张象征着巨额财富和权力的卡片,被我随意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丢在了那张沾着油污、飘着蔫黄菜叶的素面碗旁边。卡片冰冷的金属边缘,与廉价粗糙的塑料碗形成刺目的对比。

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商业合同:

“李伟芳,停手。” 我的命令简短而有力。

李伟芳的磕头动作猛地顿住,额头抵着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绝望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微光,看向桌上那张黑色的卡片。

母亲也停止了哭喊,红肿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卡,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的目光没有看母亲,而是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定李伟芳那张涕泪血污混杂的脸:“如果你只是想在死前留个后,不想断子绝孙……” 我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落,每一个字都带着施舍般的冷酷,“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李伟芳的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虽然在中国是违法,但是我能找乌克兰的,俄罗斯的,哈萨克斯坦的……” 我如同在报菜名,语气平淡地列举着选项。

“缅甸的,越南的……甚至你想要黑鬼,或者印度人,都可以。年轻,健康,学历背景干净,基因优秀。只要钱到位,她们很乐意做这笔交易。”

我微微前倾身体,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目光如刀:

“我甚至可以帮你找一个最合适的,确保她能顺利怀孕,生下健康的孩子。孩子生下来,如果你死了,我负责把他养大,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让他姓李,算是给你李家留了香火。”

我顿了顿,看着李伟芳眼中那骤然亮起、又带着巨大困惑和挣扎的光芒,抛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条件:

“但是,条件就一条——”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淬了冰的钢针,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

“立刻!马上!从我母亲身边消失!永远!滚出她的生活!滚出临江!再也别让她看到你!听到你的任何消息!做得到,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安排好身后事,也足够买一个你想要的孩子!”

我的提议冷酷而高效,像一个精密的商业解决方案,将“留后”这个原始需求从母亲身上剥离,用金钱和冰冷的交易来解决。这几乎是李伟芳这种穷途末路之人,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结局。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静了一瞬。连光膀子划拳的食客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这边。

李伟芳的身体僵住了。他眼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那是濒死之人看到巨大希望时的本能反应!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张黑色的卡片,呼吸变得粗重,嘴唇哆嗦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答应。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那浑浊绝望的眼神,却猛地转向了跪在他旁边的母亲——江曼殊!他的目光扫过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扫过她沾满污渍却依旧难掩风韵的脸庞,扫过她那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紧身裙下成熟丰腴的身体……

一种极其原始、极其执拗、甚至带着病态迷恋的光芒,骤然压过了对生存和留后的渴望!他猛地摇头,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把脖子摇断!

“不!不!!” 他嘶哑地吼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完全变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倔强,“我不要那些!那些女人……我不认识!我不喜欢!我……我只想……只想和我喜欢的女人生孩子!”

他再次死死抓住我的裤腿,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火焰,直直地瞪着我,仿佛在捍卫他生命中最后一点、也是最卑微的“尊严”:

“我只喜欢江老师!这辈子……就喜欢过她一个!我就想……就想和她……生个娃!别的女人……我不要!给座金山也不要!”

这石破天惊的、带着原始占有欲的宣言,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试图用金钱和交易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上!也彻底击碎了李伟芳刚刚燃起的、对“完美解决方案”的幻想!

荒谬!恶心!不可理喻!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我的冷静!我猛地站起身,塑料凳被我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居高临下,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地上这个油盐不进、执迷不悟的疯子!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地狱!

然而,就在我即将爆发的刹那——

“维民!”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呼唤自身旁响起。是母亲!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没有去扶依旧跪在地上的李伟芳,而是转向我。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空洞,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沉重的坚决。她看着我,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但更深处,是一种认命般的、可怕的平静。

“维民……”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他……他说的……是真的。他……他就认死理……”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在给自己积蓄力量,然后,她抛出了一个让我更加心胆俱裂的请求:

“而且……而且我……我也觉得……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巨大的羞耻,却又异常坚定。

“我年纪……还能生……我……我欠他的……就用这个……还……”

“你——!” 我几乎要咆哮出声!她竟然真的……真的认同了那个疯子的想法?!

但更让我如坠冰窟的请求还在后面!

母亲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前一步,不顾地上横流的污水,竟然对着我,深深地弯下了腰!那身昂贵的紧身裙在污水中显得更加刺眼!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维民……妈……妈求你了!伟芳他……他现在这个样子……他……他没地方去了!他家那破房子……早就塌了半边……他……他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求求你……求求你让他……住进我们家吧!就……就几个月!让他……让他走得……稍微……体面一点……行不行?”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住进我们家?!那个承载着我童年记忆、承载着我和她无数隐秘欢愉、象征着市长体面的家?!让这个毁了我一切、现在还想玷污她的疯子住进去?!

然而,母亲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最后一点侥幸的心脏!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涂着残存口红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了这世间最残忍的安排:

“你……你这段时间……能不能……能不能先别回家住?你……你可以去……去薛晓华那里……或者……或者住市政府招待所……行吗?就……就先别回来……影响……影响我和伟芳……”

影响……我和伟芳……

这几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口中吐出,却像万吨巨石,轰然砸下!将我最后一点立足之地彻底粉碎!

她让我走!让我离开自己的家!把空间留给她……和那个垂死的、想让她生孩子的疯子?!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混合着灭顶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我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后背重重撞在油腻冰冷的墙壁上!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亲密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卑微却坚定的哀求,看着她身后地上那个依旧用偏执目光望着她的垂死疯子……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共和国启示录】(23)再次住院母亲那句“影响我和伟芳”,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和温情。那股灭顶的寒意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后背重重撞在油腻冰冷的墙壁上,胃里翻江倒海,喉头腥甜上涌!

“呵……呵……” 我扶着墙,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破碎的抽气声,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世界在旋转,大排档刺目的灯光、喧闹的人声、劣质油烟的气味都变得扭曲而遥远。唯一清晰的,是母亲那张写满卑微哀求、却又带着可怕决绝的脸,以及她身后地上那个用偏执目光死死盯着她的、垂死的疯子!

**住进我家?让我离开?把空间留给你们?!**

**让你们在我的床上……在我的家里……做那种事?!让她怀上你的孽种?!**

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被彻底背叛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恶心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堤坝!那被死亡阴影暂时压下的暴戾和毁灭欲,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绝!无!可!能!” 我猛地直起身,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挤出来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毁灭力量!我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母亲惨白惊恐的脸上,也钉在李伟芳那瞬间黯淡绝望的脸上!

“江曼殊!你听清楚!”

我直呼她的全名,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我陈维民,就算再作践自己!再下贱!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人——”

我刻意加重了“自己的女人”这几个字,带着强烈的占有和羞辱。

“在我亲手打造的家里!在我的床上!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更不可能允许她去帮别的男人生孩子!尤其是这个……下三滥的畜生!”

“维民!!”

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刚刚站直的身体瞬间又软了下去,几乎是扑跪着爬到我脚边,双手死死抱住了我那条沾着污水的裤腿!她仰起头,脸上泪水混合着油污和残妆,狼狈不堪,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

“求你了!妈求你了还不行吗?!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他!他……他就剩几个月了!他活不了多久了!妈就帮他这一次!就这一次!生完孩子,妈保证!保证立刻回来!再也不见他!维民!妈给你磕头!妈给你磕头!”

她说着,竟真的如同刚才的李伟芳一样,不顾一切地、咚咚咚地对着我磕起头来!昂贵的发髻彻底散开,头发沾满了地上的污水和油渍,额头重重地砸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她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哭求:

“妈什么都不要了!妈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一次!就帮妈这一次!成全妈吧!妈欠他的……妈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啊!维民……我的儿……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可怜可怜这个要死的人吧……呜……”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自我牺牲式的悲壮感。周围那些看客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甚至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然而,我的心,在经历了刚才那毁灭性的背叛宣言后,已经彻底冻结成了坚冰!她的眼泪,她的磕头,她的哀求,此刻在我眼中,不再是可怜,而是更加深重的背叛和不可理喻的愚蠢!

看着她为了那个垂死的疯子如此不顾尊严地磕头哀求,一股更加暴戾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控制欲瞬间攫住了我!

“成全你?可怜他?”

我发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讽刺和毁灭一切的决心。我猛地弯下腰,不是去扶她,而是用带着巨大力量的手,狠狠地、粗暴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强行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之大,几乎将她提离了地面!

“江曼殊!你给我听好了!”

我的脸凑近她沾满泪水泥污的脸颊,近得能感受到她绝望的呼吸,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入她的耳膜,也砸碎了地上李伟芳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

“想用我的钱?用我的家?去养野男人?去怀野种?!做梦!”

我的眼神如同最冷酷的审判官:

“从现在起!你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副卡!信用卡!基金账户!证券账户!所有由我提供资金或我签字授权开设的账户!全部!冻结!”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你身上戴的!家里保险柜锁着的!所有珠宝!首饰!名表!奢侈品包!哪怕是一颗碎钻!我都会派人立刻清点登记造册!拍照留档!锁进银行的保险库!”

我看着她眼中瞬间爆发的巨大惊恐和难以置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一件也不许动!更不许卖!不许送人!尤其是——不许送给地上这个废物!”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李伟芳,“只要我发现你名下的账户有任何异常资金流出!或者你登记的珠宝首饰少了任何一件!哪怕只是少了一枚耳钉!”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到一个撕裂的顶点,带着毁灭性的宣告:

“我!陈维民!以临江市长的名义!立刻!马上!起诉李伟芳!告他诈骗!告他盗窃!告他敲诈勒索!我会动用所有资源!让他剩下的每一天!都在牢房里度过!在绝望和病痛中!像条蛆虫一样!烂死在监狱里!别说留后!他连死!都别想死得安生!”

这冷酷无情、如同王法般的威胁,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母亲头上!

“不——!!!”

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凄厉尖叫!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如果不是我死死攥着她的胳膊,她早已瘫倒在地。巨大的恐惧和崩溃瞬间吞噬了她!她死死抱住我的大腿,用尽全身力气哭嚎,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绝望和控诉:

“维民!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是你妈!我是你亲妈啊!!!”

她的眼泪鼻涕糊满了我的裤腿,额头因为刚才的磕头而红肿破皮,渗出血丝,“我……我不过就是想帮他生个孩子!帮他了却一个心愿!他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毒?!要把他送进牢里等死?!你还是不是人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浑身痉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她死死抱着我的腿,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在控诉最残忍的暴君:

“你封我的卡!你拿走我的首饰!你都拿走!都拿走!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求你别这么对他!别这么对一个要死的人!维民……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妈什么都答应你……你别毁了他最后这点日子……呜……求你了……”

她的哀求如同杜鹃啼血,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走投无路的绝望。然而,她那句“我不过就是想帮他生个孩子”,却像最锋利的刀,再次精准地刺穿了我最后一点名为“亲情”的屏障!

我看着她在我脚下崩溃哀嚎,看着地上那个被我的威胁彻底击垮、眼神涣散、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咳嗽起来、甚至咳出点点猩红血沫的李伟芳……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母亲死死抱着我大腿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绝望的力量。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张被我丢下的黑色银行卡,也捡起我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西装上已经沾满了油污和母亲脸上的污渍。

我站直身体,没有再看地上崩溃的母亲和垂死的李伟芳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这肮脏路边摊背景的一部分。

“记住我的话。” 我的声音冰冷、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最后的判决,“别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我转过身,迈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却又异常决绝地,走出了这片弥漫着绝望、死亡和疯狂气息的“炼狱”。身后,是母亲撕心裂肺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绝望哭嚎,和李伟芳那如同破风箱般、带着血沫的剧烈咳嗽声。那声音,像追魂的丧钟,一声声敲打在我冰冷的脊背上。

***母亲江曼殊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嚎和李伟芳那破风箱般夹杂血沫的咳嗽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我离去的背影。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沉重而灼痛。巷口的冷风带着大排档的污浊气味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寒和那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死亡与背叛的气息。

就在我即将走出这条绝望的背街,踏入相对明亮的主干道时——

“嘎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在我身旁响起!一辆庞大、漆黑、如同钢铁猛兽般的路虎揽胜,以一种极其霸道、近乎挑衅的姿态,斜刺里冲出,轮胎摩擦着肮脏的地面,稳稳地停在了我身侧,距离近得几乎要蹭到我的裤腿!巨大的车身瞬间挡住了巷口大半的光线,投下浓重的阴影。

我脚步猛地顿住,心头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压过了刚才的疲惫和心碎。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开这种车,用这种方式出现的人只有……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保养得宜、却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刻意“天真”笑容的脸。

“Hi~,亨泰集团的苏红梅见过维民弟弟!”

我心底暗骂一声,一股比面对薛晓华时更强烈的烦躁和厌恶瞬间涌起!这个女人……简直是比薛晓华还要疯魔的存在!自从她那宝贝儿子小凯几个月前意外身亡后,她就像彻底疯了!把那份扭曲的、无处安放的母爱(或者说控制欲)和对“继承人”的疯狂渴望,一股脑地投射到了我身上!天天幻想着让我做她的丈夫,给她生个“小凯的替代品”!她那些死缠烂打、装疯卖傻、甚至动用集团力量施压的手段,简直让我不胜其烦!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对没好事!

果然,不等我做出反应,路虎后座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红梅动作轻快地跳下车,落地时还刻意踮了踮脚,仿佛要展现某种“少女”的轻盈。她身后的阴影里,立刻钻出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肌肉虬结、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女保镖,如同两尊铁塔般分立在她左右,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而苏红梅本人……

我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她今天又开始了她那令人窒息的“装嫩”表演!头上歪戴着一顶印着卡通小熊的白色鸭舌帽,身上穿着一套……简直可以称为“灾难”的搭配! 上身是一件荧光粉的、短得几乎遮不住胸的紧身露脐小吊带,布料薄透,清晰地勾勒出她刻意挤出的事业线轮廓;下身则是一条短到极限的牛仔热裤,勉强包裹住臀部的下缘,两条保养得不错却明显不再年轻的大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脚上蹬着一双厚底松糕凉鞋,鞋带上还缀着廉价的塑料亮片。这套装扮,放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叛逆少女身上或许勉强算“潮流”,但穿在她这个四十多岁、身家上亿的女强人身上,只剩下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违和感和……病态。

她似乎对自己的“青春靓丽”非常满意,一下车就蹦蹦跳跳地朝我跑来(那动作让身后的女保镖都微微皱眉),脸上洋溢着一种刻意夸张的、如同见到心上人般的“惊喜”笑容。

“维民~~~!”

她的声音拖长了调子,甜腻得发齁,带着一种做作的娇嗔。

“好巧哦!人家开车路过,一眼就看到你啦!你怎么跑到这种脏兮兮的地方来了?是不是想人家了,特意来找我的呀?”

她说着,就要像往常一样扑上来挽我的胳膊。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把她推开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声音冰冷而疏离:

“苏董,请自重。我还有事。”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

苏红梅对我的拒绝毫不在意,反而嘟起了嘴,做出委屈的表情,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和周围扫视。就在她准备继续撒娇纠缠时,她那刻意维持的“天真”目光,终于捕捉到了巷子深处、那片被我刻意“遗忘”的角落——那个依旧回荡着绝望哭嚎的塑料棚子下!她的动作瞬间顿住。

脸上的“惊喜”和“娇嗔”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好奇、混合着幸灾乐祸和玩味的表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像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咦?”

她夸张地发出一声疑问,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向巷子深处张望。

“维民,那……那边跪在地上哭的女人……看着好眼熟啊?”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刻意的“不确定”,目光却像毒蛇一样锁定了那个方向,“哎呀!那不是……那不是我们尊贵的市长夫人,你的好太太——江曼殊女士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她甚至夸张地用手捂住了涂着亮晶晶唇彩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观:

“天呐!真的是江夫人!”

她转过头,用一种极其“无辜”、却又充满了恶意揣测的眼神看向我,脸上那做作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维民,你们夫妻俩……这是怎么了?闹别扭吵架了?怎么让市长夫人哭成这样?还……还跪在这种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极其轻佻地指向巷子深处那个狼狈绝望的身影,语气里充满了煽风点火和赤裸裸的挑拨:

“啧啧啧……看看这可怜见的,妆都哭花了,衣服也脏了……这得多大的委屈啊?”

她凑近我,身上浓烈的、甜腻的少女香水味混合着大排档的油烟,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带着恶毒的暗示:

“维民,不是姐姐说你,对自己的女人……要懂得怜香惜玉嘛!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不能让她在这种地方丢人现眼啊?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临江市的光辉形象,可不太好哦?”

苏红梅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意的揣测和火上浇油的挑拨。她那双画着夸张眼线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一种……即将攫取猎物的贪婪光芒。她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趁虚而入的机会!一个彻底撕裂我和江曼殊、将她自己推上位的绝佳契机!

巷子深处,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和那两道如同实质般刺过来的、充满恶意的目光。她的哭声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变成了更加压抑、更加绝望的呜咽,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想把自己藏进肮脏的地面里。而瘫在地上的李伟芳,则因为苏红梅那刺耳的声音和指指点点的动作,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了他面前的污水里,触目惊心。

我站在巷口,前有苏红梅这头病态贪婪的母狼拦路,后有母亲和那个垂死疯子制造的绝望泥潭。冰冷的愤怒、巨大的耻辱感、以及一种被彻底围困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苏红梅那装嫩的笑脸和恶毒的话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

苏红梅那甜腻做作的嗓音和恶毒的挑拨,如同毒液注入我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巷口是这头装嫩扮痴、实则贪婪病态的母狼,巷内是母亲绝望的哀嚎和李伟芳垂死的咳血。巨大的耻辱感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窒息感,混合着连日来的愤怒、疲惫与心碎,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看着苏红梅那张写满幸灾乐祸和“我来接手”欲望的脸,一个近乎自毁的、带着强烈宣泄欲的念头猛地攫住了我!

讲!都讲出来!把这肮脏的、荒谬的、令人作呕的一切,都撕开给她看!让这个同样觊觎我的疯女人看看,她想要取代的“市长夫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让她看看,我陈维民此刻,到底身处怎样一个令人绝望的泥潭!

“苏红梅!” 我猛地打断她喋喋不休的挑拨,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你不是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

我的目光越过她装嫩的脸,直直地刺向巷子深处那个蜷缩的身影和那个咳血的废物,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带着血淋淋的真相:

“她!江曼殊!我的好母亲!我的市长夫人!为了地上那个快死的肝癌晚期废物——李伟芳!一个当年在乡下当众扒光她衣服、把她按在桌子上糟蹋的畜生!”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耻辱而颤抖,“她!口口声声说欠他的良心债!要给他生个孩子留后!就在刚才!她跪下来求我!求我允许那个废物住进我家!求我滚出去!把地方腾出来!好让他们在我的房子里、我的床上!完成她的‘赎罪’!给他留个野种!”

我几乎是咆哮着将这段屈辱到极致的真相吼了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自己的心上,也清晰地砸在苏红梅的耳中!

“什……什么?!” 苏红梅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天真”和“玩味”瞬间僵住!她的眼睛猛地瞪圆,涂着夸张睫毛膏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做过烤瓷的、过于洁白的牙齿。那表情,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一种……听到极其荒诞、极其挑战她认知底线的丑闻时,本能升腾起的、混合着厌恶和巨大兴奋的扭曲表情!

紧接着,不出我所料,薛晓华模式的“标准流程”在她脸上迅速上演!

“混账!!” 苏红梅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怒斥!那声音完全撕碎了她伪装出的“少女”声线,带着一种被冒犯般的、居高临下的暴怒!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如同利剑般直指巷子深处的江曼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丰满的胸脯在紧身吊带下剧烈起伏:

“江曼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下三滥的烂婊子!!老娘当初出去陪男人好歹是为了钱,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话语恶毒无比,充满了市井泼妇般的粗鄙,与她这身“少女”装扮形成惊悚的对比。

“你竟敢?!你竟敢背着维民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还要给那种下三滥的穷鬼废物生孩子?!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还是天生就是个欠男人草的贱骨头?!”

她的怒骂声尖锐高亢,瞬间压过了巷子里的哭嚎和咳嗽,吸引了更多看客惊愕的目光。她身后的两个女保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似乎也掠过一丝对雇主粗鄙语言的无奈。

发泄完对江曼殊的怒火,苏红梅猛地转过头,看向我。她脸上的暴怒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强烈“心疼”和“同仇敌忾”的表情,变脸之快令人咋舌。她甚至试图再次靠近我,被我冰冷的眼神制止后,便站在原地,用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深情”地望着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心腹密谋般的阴冷和“体贴”:

“维民!我的好弟弟!别难过!别为这种不知好歹的贱货和那个快死的废物气坏了身子!”

她的眼神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一丝残忍,“这种麻烦……**交给姐姐来处理!**” 她刻意加重了“处理”两个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一个肝癌晚期的废物……让他‘意外’提前几天走完最后的路,神不知鬼不觉,太容易了!保证干干净净!让他带着他那点肮脏的念头,永远消失!再也不会碍你的眼!”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清理掉一只蟑螂,那冰冷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巷子深处,李伟芳似乎听到了“处理”这个词,身体猛地一颤,咳得更厉害了,血沫溅得更远。

抛出“解决”李伟芳的提议后,苏红梅脸上那阴冷的表情瞬间如同冰雪消融,重新挂上了那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充满期待的笑容。她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短得离谱的荧光粉吊带,挺了挺胸脯,用一种极其“羞涩”又极其大胆的眼神望着我,声音再次变得娇嗲:

“维民~~你看,这种不知好歹、心里装着野男人的女人,还留着干什么?她配不上你!更配不上市长夫人的位置!” 她向前凑了半步,身上浓烈的少女香水味扑面而来,“姐姐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一点点……” 她刻意用手比划了一个微小的手势,“但是!姐姐懂得疼人啊!姐姐有亨泰集团!姐姐能给你生儿子!生一个像小凯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

提到“小凯”,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恍惚和狂热,但立刻又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疯狂:“维民!只要你点头!只要你跟那个贱货离婚!姐姐马上就嫁给你!亨泰集团就是你的!姐姐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我们再生一个儿子!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俩的、最完美的儿子!好不好?”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完美”的画面,涂着亮彩的嘴唇微微嘟起,竟然不顾场合地、用一种撒娇般的姿态向我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我的手:

“别犹豫了!维民!姐姐才是真心爱你、能给你想要的一切的女人!那个江曼殊……她就是个肮脏的垃圾!让她和那个快死的废物一起烂在臭水沟里好了!”

苏红梅这一套“愤怒—解决—替代”的组合拳,打得比薛晓华更加赤裸、更加粗鄙、也更加疯狂!她对“生儿子”的执念,尤其提到小凯时那种病态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巷子深处,母亲江曼殊在听到苏红梅那恶毒的辱骂和赤裸裸的“替代”宣言后,彻底崩溃!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抬起头,沾满污渍和泪水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屈辱!她死死地盯着苏红梅,又绝望地看向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般的抽气声。

而李伟芳,在听到苏红梅要“处理”他、还要让江曼殊“烂在臭水沟”时,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疯狂的愤怒!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剧烈的咳嗽和虚弱而再次跌倒在地,只能徒劳地对着苏红梅的方向,发出嘶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我站在巷口,如同置身于一场荒诞至极、却又令人窒息的风暴中心。一边是苏红梅伸出的、涂着鲜红蔻丹的“求婚”之手和她病态狂热的目光,一边是母亲绝望崩溃的哭嚎和李伟芳垂死的挣扎低吼。冰冷的疲惫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最后一点力气也彻底抽干。

我猛地挥开苏红梅伸过来的手,动作粗暴而决绝。无视她瞬间变得错愕和受伤的表情,更无视巷子深处那令人心碎的混乱。我转过身,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迈着沉重到极点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头也不回地,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象征着冰冷权力和暂时庇护的黑色奥迪。身后,苏红梅不甘的娇嗔呼喊、母亲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嚎、李伟芳破风箱般的咳嗽与低吼……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追魂的魔音,一路尾随。

苏红梅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带着病态的狂热伸向我,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宣言和恶毒的辱骂还在空气中回荡。巷子深处,母亲绝望的哭嚎和李伟芳濒死的低吼如同背景音,将这荒诞的场面渲染得更加令人窒息。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恶心、烦躁和深入骨髓疲惫感的洪流,终于冲垮了我最后一丝忍耐!

就在苏红梅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我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挥开,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直接捂住了她那还在喋喋不休、吐出恶毒字眼的嘴!

“唔——!” 苏红梅猝不及防,被我捂得闷哼一声,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瞬间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她身后的两个女保镖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刀地锁定我的手,仿佛只要苏红梅一声令下就会立刻扑上来。

“闭嘴!苏红梅!”

我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他妈再发疯了!这里是法制社会!不是你当年混码头耍狠的地方!” 我的手指用力,几乎要陷进她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里,强行阻断了她所有的话语。

我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着她错愕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杀人?处理掉?张口就来!你当现在是什么年代?!你和薛晓华,你们两个!是不是骨子里还都带着黑社会那套下三滥的思维?!除了打打杀杀、强取豪夺,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薛晓华?!” 这个名字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苏红梅被我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愤怒声音,但那双眼睛里的错愕瞬间被熊熊燃烧的嫉妒和怒火取代!她猛地用力甩头,挣脱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手腕都震了一下),涂着亮彩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挑衅的尖利:

“薛晓华?!那个满身土腥味的暴力娘们?!那个以前拎着砍刀在码头抢地盘的黑道大姐大?!她也这么说了?!她也想帮你‘处理’掉那个废物?!”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确认这个让她极度不爽的消息。

“是!” 我毫不避讳,声音冰冷地承认,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疲惫,“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好心人’。薛晓华,是第一个。” 我刻意强调了“‘好心人’”三个字,充满了讽刺。

“薛晓华!!” 苏红梅发出一声尖锐的、饱含嫉妒和鄙夷的尖叫,完全不顾及形象,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虽然装扮和年龄都极度违和),“那个土鳖!贱人!她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一个靠挖泥巴起家的暴发户!也配跟我苏红梅抢男人?!也配学我说话?!”

她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厚底松糕鞋发出沉闷的响声),丰满的胸脯在紧身荧光粉吊带下剧烈起伏,脸上精心修饰的“少女感”被狰狞的嫉妒彻底撕碎:

“维民!你别听她的!她那套早就过时了!她懂什么叫真正的实力?!什么叫上流社会?!”

苏红梅的情绪瞬间从对薛晓华的辱骂切换回对我的狂热推销,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她再次凑近,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声音带着一种炫耀式的急切:

“维民!你信我!我比她更爱你!我对你是真心的!掏心掏肺的真!” 她用力捶了捶自己丰满的胸口(吊带随之剧烈晃动),然后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胳膊,但被我冰冷的眼神逼退,只好改为激动地挥舞着,仿佛在描绘宏伟蓝图:

“而且!我们亨泰集团!马上就要在港股上市了!承销商都是国际顶级投行!估值是这个数!” 她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脸上充满了对财富和权力的绝对自信,“华民集团?呵!它拿什么跟我们亨泰比?!薛晓华那点家底,在我苏红梅眼里,就是个笑话!”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亨泰上市和她即将成为市长夫人已是板上钉钉:

“维民!只要你点头!亨泰就是你的后盾!比华民强十倍!百倍!我能给你的,薛晓华那个土鳖想都不敢想!我能给你生最优秀的儿子!我们能打造临江……不!全省!最显赫的家族!你信我!只有我苏红梅,才配站在你身边!那个心里装着野男人的江曼殊和那个满脑子暴力下三滥的薛晓华,她们都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红梅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浓烈的香水味和她的狂热宣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充满压迫感的氛围。她眼中那志在必得的火焰和提到“儿子”时病态的偏执光芒,比薛晓华更加赤裸,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巷子深处,母亲江曼殊似乎被苏红梅这更加疯狂的宣言刺激得彻底失声,只是蜷缩着,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李伟芳的咳嗽声也变得微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喘息。

我看着眼前这个装嫩扮痴、却又疯狂炫耀财富和权力、将婚姻和孩子当作交易筹码和占有标志的女人,再听着身后那绝望的呜咽和垂死的喘息……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羞辱和痛苦,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我只想逃离!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些疯子!

“够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厌恶。我猛地推开再次试图靠近的苏红梅(她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女保镖扶住),无视她错愕又受伤的表情,更不再看巷子深处一眼。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躯壳,脚步虚浮地、踉跄着冲向那辆静静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手指颤抖着掏出车钥匙,解锁,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驾驶座。

“维民!维民你别走!你听我说完……” 苏红梅不甘心的呼喊追了过来。

我猛地关上车门,巨大的声响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疯狂和绝望。冰冷的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我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那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涌了上来!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猛地喷溅在眼前昂贵的胡桃木方向盘和光洁的仪表盘上!刺目的鲜红,在昏暗的车厢内,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我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车窗外,苏红梅那张写满不甘和病态执念的脸贴在车窗上,用力拍打着玻璃。巷子深处隐约的哭嚎和喘息,像遥远的、来自地狱的回音。

世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我沉重如鼓、带着血腥味的心跳,和眼前那片刺目的、象征着彻底崩溃的鲜红。

***苏红梅那令人作呕的炫耀和病态的“生儿子”宣言还在车窗外回荡,如同魔音灌耳。我眼前那片喷溅在方向盘上的鲜红血迹刺得眼睛生疼,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世界在旋转,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挣扎。

就在我试图凝聚最后一点力气启动车子逃离这炼狱时——

巷子深处,母亲江曼殊那压抑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决绝的声音,穿透了车窗的隔音,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我混沌的脑髓!

“伟芳……伟芳你撑住……”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平静。

“……你是对的……你早就看出来了……现在就有两个……两个有钱有势的美女老板……排着队想抢我的位置了……”

她似乎在对着怀里咳血的李伟芳低语,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扩音器,清晰地砸在我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亨泰的苏红梅……华民的薛晓华……她们都比我年轻……比我有钱……比我更能帮到他……她们都想要他……都想给他生儿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抛弃前的、绝望的控诉和自我毁灭式的“清醒”:“与其……与其等着被他像扔破抹布一样扔掉……不如……不如现在……”

“江曼殊!你给我闭嘴——!!!”

一声野兽般的、混杂着心碎、暴怒和极致绝望的咆哮,猛地从我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压过了胸腔翻涌的血气!压过了苏红梅的拍窗呼喊!也压过了巷子里所有的嘈杂!

“背叛!是你先背叛了我!!”

我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车门!身体因为虚弱和巨大的愤怒而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但我不管不顾!我踉跄着冲下车,无视了扑上来想扶住我的苏红梅和她惊惶的尖叫(“维民!你别动!你吐血了!”),双目赤红如血,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直直地戳向巷子深处那个抱着李伟芳、说出诛心之语的女人!

“不知羞耻!下贱!!”

我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深入骨髓的屈辱,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向母亲:

“我把你捧上云端!给你市长夫人的尊荣!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用你的身体?!用你的子宫?!去还你那狗屁不通的良心债?!去给这个毁了你、也毁了我的畜生留种?!现在还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江曼殊!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我骂得声嘶力竭,眼前母亲的影像和苏红梅焦急试图搀扶我的身影都在剧烈晃动、重叠。巨大的眩晕感和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将我的怒骂声硬生生掐断!喉咙口那股腥甜再次汹涌上涌!

“维民——!!!”

苏红梅的尖叫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在我耳边炸响!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红梅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涂着厚厚粉底的“少女”脸,和巷子深处母亲那骤然抬起的、同样写满惊骇和……一丝茫然的脸。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缓慢而艰难地上浮。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惨白的天花板,和头顶那盏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吸顶灯。

“维民!维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刻意压低的、却又难掩惊喜和担忧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模糊地聚焦。是苏红梅。她依旧穿着那身灾难性的荧光粉露脐吊带和超短热裤,只是外面胡乱披了一件医院的白大褂(显然不是她的),显得更加不伦不类。她脸上的浓妆有些花了,眼线晕开,形成两个滑稽的黑眼圈,头发也有些凌乱。此刻,她正趴在我的病床边,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被角,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写满了真真切切的担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的鸭舌帽歪在一边,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水……”

我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水!快!水!”

苏红梅像接到圣旨,立刻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扑向床头柜,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温水,笨拙地想要扶我起来喂我。

我微微偏头,避开了她递过来的水杯。目光扫过病房,没有看到那个最想见(或者说最不敢见)的身影。

“江……江夫人呢?”

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无法控制的探寻。

苏红梅喂水的动作猛地顿住。她脸上的担忧瞬间被一种混合着鄙夷、愤怒和“你看吧我就知道”的复杂表情取代。她放下水杯,撇了撇嘴,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替我抱不平的委屈:

“她?!哼!她能去哪儿?当然是陪着她那个心肝宝贝李伟芳啊!”

苏红梅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你都被她气吐血晕倒了!她倒好!问都没问一句!只顾着那个快死的废物!那个李伟芳咳血更厉害了,好像快不行了,她哭天抢地地守在那儿呢!哪还顾得上你这个被她伤透了心的儿子兼丈夫?!”

果然……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悲凉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虚弱。即使我吐血晕倒在她面前,她的心,她的眼,依旧只有那个垂死的李伟芳!最后那一丝渺茫的、可笑的期待,也被彻底碾碎。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猛地咳嗽起来。

“维民!你别激动!别激动啊!医生!医生!”

苏红梅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又想去按呼叫铃。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晚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忧和一路奔波的汗水,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裙也有些凌乱。她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定在病床上的我身上。

“市长!您怎么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步冲到床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穿着怪异的苏红梅,急切地俯身查看我的状况。

“我接到电话说您又晕倒了,还吐血了!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的关心纯粹而直接,带着下属的忠诚,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超越职责的紧张。这让我冰冷绝望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苏晚……”

我虚弱地开口,想解释,却觉得无比疲惫。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脸色不虞的苏红梅。

“让……苏董……告诉你吧……”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那令人作呕的经过了。

苏红梅正愁没地方发泄对江曼殊的怒火和对苏晚这种“年轻威胁”的警惕,立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竹筒倒豆子般,添油加醋地将刚才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江曼殊如何“不知廉耻”、“气晕市长”、“只顾野男人”的“恶行”,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她的话语充满了主观臆断和煽动性的情绪,将母亲描绘得十恶不赦。

苏晚听着,那张年轻秀丽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清澈的眸子里,怒火如同实质的火焰,熊熊燃烧!她紧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当听到苏红梅描述李伟芳如何“死缠烂打”、“玷污市长夫人”时,苏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畜生!” 苏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下一秒,她竟然直接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显然是要拨打电话!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决绝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晚!你干什么?!”

我心知不妙,强撑着厉声喝止!剧烈的动作又引发一阵咳嗽。

“师兄!”

苏晚的动作顿住,拿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她转过头,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巨大的委屈和不平。

“我找人!我找人去‘处理’了那个姓李的畜生!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把您气成这样?!也配让您受这种委屈?!我忍不了!!”

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混合着愤怒和心疼:“我就是……我就是看不得您被人这么欺负!我看不得!”

看着苏晚年轻气盛、为我愤怒落泪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无奈,更有一丝苦涩。我艰难地抬起手,示意她放下手机。

“苏晚……你……你是国家干部……”

我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不是……黑社会……不能……做傻事……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职责……”

“可是市长……”

苏晚的泪水流得更凶,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

我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把手机……收起来!”

苏晚看着我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最终还是咬着牙,极其不甘地、狠狠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她扭过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肩膀却依旧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耸动。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红梅,那双精明的眼睛在苏晚和我之间来回扫视,尤其是在看到苏晚那毫不掩饰的心疼眼泪后,她脸上的警惕和一种“发现新情敌”的危机感瞬间飙升!

“哟~~”

苏红梅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酸意和审视,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苏晚的方向,目光却牢牢锁定我,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带着试探的“笑容”:

“维民~这位苏秘书……好像……特别关心你啊?”

她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苏晚年轻的脸庞和身段上扫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拨和质问。

“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嘛……这么紧张你……该不会……是对我们英俊的市长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苏董!”

苏晚猛地转过头!刚刚还布满泪痕、带着委屈的脸,瞬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强大气场,直直地刺向苏红梅!她根本没有理会苏红梅的挑衅,而是以一种极其专业、又带着不容置疑强势的姿态,几步走到苏红梅面前。苏红梅被她突然爆发的气场震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苏董,”

苏晚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市长的健康问题,属于重要公务范畴,由我作为市长秘书全权负责处理。根据相关规定,非直系亲属及必要医护人员,在市长治疗期间,无权干涉,也无权滞留探视。”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扶住了苏红梅的胳膊(实际上是半强迫地引导她往外走),动作看似礼貌,实则强硬:

“现在,市长需要绝对安静休息。请您配合我的工作,立刻离开病房。后续有任何探望安排,请提前通过市政府办公室预约。”

苏晚的气场全开,有理有据,态度强硬,直接将苏红梅的身份定义为“无权干涉的外人”!她甚至没有给苏红梅任何反驳或撒泼的机会,半推半扶地将穿着松糕鞋、一脸错愕和不甘的苏红梅“请”出了病房!

“哎?!你……你干什么?!我是亨泰集团董事长!我是维民的朋友……” 苏红梅气急败坏的声音被隔绝在关上的病房门外,逐渐远去。

病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

苏晚背对着门,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当她再次看向病床上的我时,脸上的冰寒和强势瞬间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担忧和一丝后怕的余悸。

“市长……您……” 她快步走回床边,声音带着哽咽,“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忠诚、为我愤怒也为我守护的秘书,心中百感交集。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我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没事……苏晚……让我……静一静……” 声音轻若蚊呐。

苏晚立刻噤声,只是默默地、细心地帮我掖好被角,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我沉重而疲惫的呼吸。门外隐约传来苏红梅不甘心的、与护士争执的声音,以及更远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母亲绝望的哭泣和李伟芳垂死的呻吟。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又那么沉重。

厚重的病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病床上维民虚弱的气息和消毒水的冰冷味道隔绝开来。门]外走廊的光线明亮而刺眼,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焦虑的气息。

几乎是门关上的瞬间,苏晚和苏红梅身上那种面对维民时的关切、委屈或愤怒瞬间消失殆尽。两人之间,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气场骤然碰撞!

苏晚挺直了脊背,年轻的脸庞上再无一丝泪痕,只剩下一种超越年龄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冷静与锐利。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深邃如潭,直视着苏红梅,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意味。

苏红梅也瞬间收起了在维民面前那副装嫩扮痴、哭哭啼啼的模样。她胡乱扯下披着的白大褂扔在一旁,重新挺起穿着荧光粉吊带的身躯(尽管这装扮在此刻严肃的对峙中显得异常滑稽),下巴微扬,恢复了她亨泰集团董事长的威严和狡猾….

精明。她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同样锐利如刀,毫不示弱地回视着苏晚,充满了警惕、审视,以及一丝被“请”出来的愠怒。

“苏董,”苏晚率先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感谢您对市长的关心,第一时间送他就医。”她的措辞礼貌周全,但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更像是一种公事公办的陈述。

苏红梅冷哼一声,涂着亮彩的嘴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哼,关心维民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小秘书来道谢。”她刻意强调了“小秘书”三个字,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苏晚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橄榄枝”:

“苏董,亨泰集团赴港IPO在即,临江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作为对您关心市长的‘感谢’,也为了支持本地优秀企业走向国际资本市场…苏晚的语调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官方口吻,眼神却锐利如鹰,“我可以协调相关部门,为亨泰的上市审核流程提供一些便利”,比如.. ..加速某些关键环节的审批速度。

她微微停顿,看着苏红梅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贪婪,继续说道:

“同时,我也可以为您引荐几位在港股IP0方面经验最丰富、人脉最广的国际顶级法律顾问和财务审计专家。由他们来为亨泰保驾护航,相信能最大程度规避风险,确保上市进程…稳、健、顺、利。”最后四个字,她刻意放慢了语速,咬字清晰,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这赤裸裸的、精准击中苏红梅最大软肋的“帮忙”,让苏红梅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亨泰上市是她目前最核心、最关乎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加速审核?顶级顾问?这哪里是一个“小秘书能轻易许诺的?!这背后需要调动多么恐怖的能量?!

苏红梅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探究,她死死盯着苏晚那张年轻却异常镇定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任何一丝破绽或虚张声势。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苏秘书… ..好大的口气啊!加速港交所审核?顶级法律顾问和财会专员?这些…….恐怕不是一个小小的市长秘书,凭着你那点办公室权限,就能轻易做到的吧? ”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种压迫性的审视,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面对苏红梅的质问,苏晚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淡然。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用指尖极其优雅地、轻轻拂了拂自己职业套裙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

“我是谁,并不重要,苏董。”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分量,“重要的是,我的家族,在政界和金融界… ..恰好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影响力。恰好,能帮得上您这点’小忙’。

“微不足道的小影响力”?

苏红梅的心脏猛地一跳!看着苏晚那副云淡风轻、却透骨子里透着贵气和底气的姿态,再联想到她刚才那些绝非空口白牙的许诺….一个惊人的猜测瞬间在她脑中成型!眼前这个年轻的秘书,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公务员!她大概率是某个顶级豪门、甚至是通天大佬家的千金!

下放到临江,跟在维民身边,恐怕是镀金历练,或….另有所图!

这个认知让苏红梅瞬间收起了所有轻视!眼神中只剩下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看着苏晚,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一直低调跟在维民身后的“小秘书”。

苏晚没有理会苏红梅的震惊,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苏红梅的距离。走廊的灯光在她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既然,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一一都是为了帮市长解决麻烦,让他尽快恢复健康,安心工作….苏晚的目光如同寒冰,直刺苏红梅的眼底,“那么,有些事,市长太善良,太守规矩,不方便做。我这个秘书,同样需要避嫌。

她微微停顿,确保苏红梅听清每一个字:

“但苏董您…..作为临江本地极具影响力的企业家,热心公益,关心病患…由您出面,就顺理成章得多。

苏红梅的呼吸微微屏住,她知道重点来了。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死神的低语:

“比如. ..给市中心医院的相关负责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在治疗那个肝癌晚期病人一-李伟芳的时候,“酌情’调整一下治疗方案。止痛药…可以适当减量嘛。营养支.持….也可以“精打细算’一些。

至于那些昂贵的、可能延长一点点生存期但对生活质量改善不大的新药…..何必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呢?

她的眼神冰冷无情,仿佛在谈论处理一件废弃物品:

“总之,宗旨就是一一’积极治疗’,但不必过度治疗’。确保病人‘舒适安宁’,但更要尊重疾病的‘自然进程’。让他在‘无痛苦’的状态….尽快走完最后一段路。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晚的话没有半个字提及谋杀,却将“加速死亡”的意图表达得赤裸裸、冷冰冰!她要借苏红梅的手,用“合法合规”的医疗手段,让李伟芳悄无声息地、更快地消失!

苏红梅彻底愣住了。她虽然心狠手辣,也动过“处理”李伟芳的念头,但那是基于黑道思维的简单粗暴。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女孩,提出的方案却是如此”专业”、如此”体面”、如…令人不寒而栗!利用医疗规则杀人于无形!这手段,比她高明、冷酷百倍!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寒意顺着苏红梅的脊椎窜了上来。她看着苏晚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然而,想到苏晚许诺的亨泰上市的巨大助力,想到维民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定时炸弹”更想到那个碍眼的李伟芳和江曼殊…..苏红梅眼中的震惊迅速被一种狠厉和决断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涂着鲜红唇膏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同样冰冷、带着交易达成意味的笑容。她迎视着苏晚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肯定:

红杏出墙

古风小说

家庭伦理

暴虐世界

玄幻世界

都市生活